“贼来了能偷甚么，”彭先生一笑，“该他找到的东西不值得偷，不该他找到的东西他也找不到，如何会有贼人帮衬我们居住这小小的破庙呢？”

此时前来帮手或是前来围观的街坊已是走得差未几了，木讷男人把方剂折得整整齐齐揣进了袖里，又猫下身从炕洞里取出了些许散碎银子，看似是四五钱的模样。男人舒过拳头，把那些碎银子摊在了张大仙手心。

想来宋熊方心中也是多有无法。明显发愤报国参军，却不想第一战便被人出售。现在听闻大清这一败北了，宋熊方内心那一座丰碑便坍塌了——连东洋的小鬼子都能骑在大清的头上了么？

师徒二人下山折腾这一遭，日头偏西，已是过了晌午。用虎子的话说：“又节流了一顿饭出来。”

“这呢，找着了。”虎子打了个暗斗，眯了下眼，眼神便规复了平常的模样。虎子爬到炕上，在倾倒的炕柜里一通翻找，把人家的被褥撇得东一堆西一堆。终究在炕柜的最下方取出一柄长长的马刀。

木讷男人慌了神：“状元爷您可千万别胡说！这刀是我在一个朝鲜估客手里买来的，打敦化到昌图一起上没出过岔子，进昌图府的时候这把刀都没说道！”

宋熊方听了彭先生这番话，仿佛被人抽了脊梁，扑通一声跪坐在地，口中喃喃自语：“平生唯所愿我大清，荡四海贼寇，复万国来活力象。遭奸人害，所役无一存者，发愤报国有何用？洋务强军有何用？喋血疆场有何用？为鬼兮何用？为鬼兮何用？为鬼兮何用……”

“哪能呢，师父！”虎子辩白道，“走的时候明显锁了的！这指定是进了贼了。”

话音刚落，彭先生将马刀在手里转向，刀背就这么抵在妇人额头。世人肉眼可见的丝丝缕缕黑气自妇人七窍中飘出，攀附在刀上，又消逝不见。这么定了有一炷香的工夫，彭先生抬起刀，妇人身子向后疲劳，虎子立顿时前一步搀住，让她平躺在了炕上。

“宋哨官，你这么浑浑噩噩，已经很多年了。”彭先生沉吟了半晌，说，“若说除鬼，这句话不当奉告你，但是我感觉我还是该说。甲午这场仗，大清败了。”

小小的房间堕入了一种压抑的沉寂，只能闻声宋熊方借着这妇人的身材喘着粗气的声音。

粗麻巾没有答话，之前那神采木讷的男人却开了口：“先生，我是打吉林敦化投奔我mm来的，这让鬼上了身的就是我mm。这家里新添置的东西，只能说是前些天我带来的，您详细要找哪件，我也不清楚啊。”

“这是我的刀，我认不错。”宋熊方伸手想摸，却又把手退了返来，“这把马队刀是德国货，天津武备书院毕业的门生所率营哨才有装备，官方私藏轻者监狱，重者发配放逐，你们胆量也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