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神佛靠近大先生,先有金刚三十六,瞋目阔口,手中禅杖砸落在大先生的剑鞘上,如半夜钟声,弘大阔远,声声沉入心湖,从城南,一向到城北,整座城,大家耳中有钟鸣佛音。
“半分也无!”男人摇点头,狼藉的长发随风漫舞,固然是在否定,但语气中不但没有半分懊丧和惊骇,反而是傲岸的萧洒与不羁。
罗汉不入,自有菩萨可行。四大菩萨,拈花一笑度世人,只一指,周遭崩碎,劲气搅乱风雪,碾碎沙石,腾空停滞,六合间仿似起了一阵尘雾。尘雾中心,雪为云,风助行,四大菩萨转眼即至大先生身前,拈花落指度世人,度一度这一起向北的大先生。
当大先生笑意盈盈时,劈面从城里走出来的一个满身充满饭渍肮脏,红衣法衣作褴褛衣衫的老衲人,眼中一样有笑意,有慈悲。
女子沉默半晌,低声道:“我不会再拦你,你若死了,我也不会为你报仇!”
老衲人双掌合实,看着劈面而来的大先生,站在城门中心,轻声道:“阿弥陀佛……”
“这一战……”女子眉头微蹙,担忧道:“当真免不了吗?”
“好!不愧是我燕狂徒的女人!”闻言,男人放声大笑,震落百里云天。
江湖自有江湖的千古风骚,如是矣!
金刚罗汉菩萨难阻,我自一佛拦道。借满城善恶,种一朵弓足,借世人慈悲,成诸天一佛。
“你燕狂徒还会在乎这个,如果你真在乎本身的名声,当初就不会抢了我这个麒麟观的女羽士为妻,被世人骂为不尊三清道祖,不顾人伦事理的燕狂人了。”女子俄然掩口轻笑,脸上清冷酷去,尽显温和温婉,刹时多了几分二八韶华女儿家的娇羞。
忆小雪初晴,天澜斑斓,江山如画。
拦路的老衲人,双掌再度合实,安静而慈悲地看着重新呈现在城门口的大先生,微微一笑。
一声狮吼,一声钟鸣,大先生握剑横于胸前的右手岿然不动,但其全部身子却矮落一分,周遭数十丈大地翻涌如海潮,齐齐沦陷一寸。三十六金刚,三十六禅杖落下,周遭百丈大地生生沦陷三十六寸,赤峰城南门千百年来万里平阔的雪原,呈现了一个深坑。
赤峰城向北百里,有一座枯山道观,观中有一男一女,盘膝而坐。男人披头披发,身材壮硕魁伟,瞳眸赤红,如染鲜血,显得狂放不羁。坐在男人中间的女子,面庞明丽娇媚,举手投足间尽显魅意,但恰好女子头戴道冠身着道服,神情寂然清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可大先生一起向北,固然不是冲着北莽江湖而来,但一起北上如入无人之境,想想总归不好,虽说对方是天下闻名的大先生,打不过他也实属普通,但打不过与不打但是两回事啊。如果不亲身见见大先生,动脱手,今后为江湖所知,总免不了被讽刺耻笑北莽江湖无人,也总会不自发地连累到我这个被称为北莽江湖百年一狂人的燕狂徒身上,一个缩头乌龟的名头想来是跑不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