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于这万军煞气冲霄间,却不显高耸和格格不入,自有一股慑人的风采派头,很有几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阔达气象,一人一刀,就堪赛过这三万烽火煞气冲霄汉的龙城军。
“好一个开承平,好一个大先生,不过,可惜啊!”
……
“唉,开承平,二十年间如一梦,功名藏匿随百草;哪得人间清闲事?壶中日月付一杯。嘿,万世开承平,可惜功名利禄如海,哪得承平?哪得清闲?不过敢为天下先,比老道强啊,老道我啊,敬你一杯。”
一声轻响,酒壶倾倒,酒水洒了一地,肮脏道人歪着头,重新趴倒在油渍泥污满布的木桌上,压得小木桌吱吱呀呀的一阵轻响,呼噜声渐起,哪得人间清闲事?壶中日月付一杯啊。
乾坤朗朗,万里无云,六合澄明,青阳如瀑,便是春夏两季,北莽也从未有过如许的艳阳高照天,也从未有过如许的万里无云日,更别提铅云深厚雁偶然的夏季了。
似笑,似悲,似无法,一杯美酒入喉,竟有几分酸苦,肮脏道人望了一眼劈面街上,那边有一个腰悬剑,手捧《春秋》的少年,不顾凄冷的北风,席地而坐,翻阅动手中册本,当真而严厉,一人一书一天下,肮脏道人嘿然一笑,你也不算后继无人呐。
朗朗乾坤,浩然气清,读书意,今当述。
声音飘落,人已杳然无踪。
接着,连续串的咳嗽声不竭响起,一缕缕鲜血顺延着老者的嘴角淌落,挽弓的左手和曾拉弦的右手,皆忍不住颤抖起来,脚下的沙丘则像是从内而外遭到狠恶撞击普通,向四周不竭崩陷,终究消逝无踪,仿若那边,向来就没有一座高达十数米的沙丘普通。
大先生抬起双手,本是充满皱纹,储藏着光阴沧桑的手掌,此时却洁白如玉,无一丝瑕疵,比太安富朱紫家那些养在深闺人未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令媛蜜斯的双手还要白净,在金阳的晖映下,泛着温润的光芒。
“咳咳……受人之恩,当一箭报之,无悔;乘人之危,老朽实忸捏也。不如归去,归去……”
……
他们的眼里,不再有那煌煌的星坠,不再有那一掌碎星斗的震惊,有的只是玉宇廓清的郎阔,有的只是青阳如盘的温暖暖和,有的只是无悲无喜的安宁平和。
而在九霄云层崩碎之际,肮脏道人俄然展开双眼,敞亮如光,却又瞬息沧桑幽深,如蕴万千光阴桑田,一黑一白两尾阴阳鱼流转不休。
……
但恰得当代今时本日,他们见到了,朗朗乾坤,玉宇廓清。
数千里以外的一座小酒馆里,一名肮脏的羽士手里提着半壶酒,斜趴在油渍泥污厚厚的桌子上,双眸微闭,轻微地打着呼噜,周旁喧闹的声音,仿若与他无关普通,六合去偶然,我心自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