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头燃着的香还在持续,青烟里,那道背影更加显得风骨昂藏,仿佛高高在上的神仙,谈笑间,将凡人宿命拨弄。
现在他已穷途末路,反正都是一死,不如先奋力一搏,以后各种,再容细想。
乌黑刑房里,蓬头垢面的犯人缩在角落,啃动手里半块生霉的月团。
范正廉看内里一眼,对祁川道:“去吧,别忘了我说的话。”
他做贼心虚,便如惊弓之鸟,梦里都是差人拿他的场景。
茶馆内,案上沙壶饰以雕花,有人帮手捧古卷,临窗小憩。皂色鹤氅松松拢在他身,莲花玉冠下,而那头婆娑白发垂至肩头,只一背影,很有道骨仙风之态。
这几日,范家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纵是想佯作不知也难。
这东西用不好是催命符,但用好了,也能拯救。
“是。”
鸿雁掠过盛京贵族家府邸,却把贩子中闲趣佚事传得满城皆知。
恰是午后,有人穿过池边长廊,一起疾行,低头进了池边不远的茶馆。
“再传下去,恐对太师府名誉有损……”
“船快沉了,不从速先逃吗?”
船快沉了,聪明的人老是先逃离,他不想跟着这艘船一起沉下去,便要另餬口路,不吝统统代价。
“无妨,”老者仍捧卷不放,声音不疾不徐,仿佛所谈一事与他无关,“范家与我府毫无关联,流言随他去。”
老者翻书的手一顿。
祁川点头:“小的只是录事,他们没在我身上查出甚么。”
祁川的脚步一顿。
范正廉要去请太师府这张最后底牌,试图绝境翻身。但是祁川晓得,现在外头的环境比范正廉想得还要糟糕。
“此流言甚嚣尘上,只怕是范正廉临死挣扎想将范家拖下水。天家对贡举案恰是上心,若被故意之人操纵,范正廉一开口,小公子的事公诸于众,到底对公子名誉倒霉。”老管家劝得苦心。
祁川游移:“这……”
盛京的风一日冷过一日,展眼玄月,露气酷寒,北地鸿雁开端南飞。
这流言传过了表里诸司,传过东楼街巷,超出御史台传到天子案头,天然也传到了朱雀门头的太师府上。
这几日,不管他走到那里,几近都能听到有人议论贡举舞弊案。上头决定彻查,乃至有动静说,要倒查往年了局中人有无作弊过往。
十五的月团老是苦涩。
“小川,”范正廉没敢看祁川的眼睛,语气惭愧,“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
他安静道:“当然。”
“小川”这个称呼太太长远,祁川愣了一下,过了好半天赋低声道:“大人对小的有恩,小人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