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娘指了指本身的鼻子，笑叹道：“你买的那药茶好使得很，这么些年，你娘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舒坦地来河堤看花。你也莫要伤感，好生瞧瞧风景，明儿个，再陪娘来看，还要买碗滚热蹄子来吃！”

看杨花不难，可吴大娘素有鼻窒，往年一到春日，巾帕不离手。就在这时，吴有才听去桃花会的士人朋友返来讲，西街有一医馆在卖一种药茶，对鼻窒鼻渊很有奇效。吴有才闻言，非常心动，虽一罐药茶四两银子，于他来讲实在高贵，但只要能满足母亲心愿，也就值得了。

光阴流水般畴昔，转眼进了三月，气候更加和暖。

这春水生，竟真的有效！

吴大娘病重着，经常浑浑噩噩，偶然复苏，偶然犯胡涂，现在复苏的时候越来越少，连续好久都认不出本身儿子。前几日与吴有才说，想去河堤上看看杨花。

吴有才心下大恸。

当时他尚是无忧无虑的年纪，父亲还在，母亲常常忍着鼻窒之苦，捂着巾帕陪父子两来河堤，一面抱怨着一面替他捧着鹞子跟在背面。

吴有才暮年丧父，是生母杀鱼卖鱼一手将他拉拔大。许是积劳成疾，前几年，吴大娘生了一场沉痾，一向缠绵病榻。到了本年春节今后，更加严峻，吴有才寻遍良医，都说是油尽灯枯，不过是挨日子。

吴有才哽咽着拥戴。

吴有才终究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望着母亲佝偻枯瘦的身材，哭道：“都是儿子不孝，这么多年，未曾考个功名让娘纳福。娘为我亏损多年，做儿子的却无觉得报，只晓得读几句死书，至今仍不得中……”

“娘没念过书，但也晓得功德多磨的事理。我儿既有才，迟早能挣份出息，何必现在耿耿于怀。”

妇人的笑容暖和，藏着心疼，只看着吴有才柔声道：“我儿莫要这么说。论起来，是我与你爹无用，没甚么可留给你的。读书是你的志向，但功名究竟是身外之物，做娘的只盼着儿子安然安康就是福分。”

陆瞳也未几言，只表示那一叠小山似的罐筒：“一罐四两银子。”

吴有才一愣。

就这么喝了三日，第三日一大早，吴大娘又复苏过来，嚷着要去河堤看杨花。吴有才便将母亲背着，拿了巾帕替她掩上口鼻，带母亲去了落月桥的河堤。

“清坐无憀独客来，一瓶春水自煎茶。寒梅几树迎春早，细雨轻风看落花。”有人站在医馆门口，喃喃念出墙上的诗句，又低声赞了一声：“好字！”

出行的人多，春水生便卖得不错。陆瞳将药茶茶罐叠成小塔，置于仁心医馆最火线的黄木桌上，又让银筝写了幅字挂在桌后的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