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私先走一步,你要替我好好地活好久好久,好吗,阿爻?
她不能停,每担搁一刻,他的朝气便会少一分......
女子双眼红肿得短长,眸中泛着水光,就这低头的工夫,又不谨慎落下两行泪来。
她轻声的说着,语气低柔,呢喃得如同恋人之间的低语般,脸上尽是和顺的神采。
阿爻,我若不在,你可会孤单?
九岁初遇时,她明丽,阳光,开畅爱笑。
初秋中午的阳光还是热辣辣的,只要顶着太阳走上几步路,就要晒得人浑身冒汗。
他呆呆的瞧着,一向没有行动,仿佛化成一尊雕像。
过了一会儿,薄雾垂垂变厚,色彩由青变白,覆挡住女子的全部身躯,最后与女子一同消逝,再无踪迹。
家门近在面前,女子面色舒缓了起来。
男人的暴瘦而尽是青筋的手缓缓抚向枕下那纸婚书,行动轻柔的抚摩着,本来微微发颤的手垂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没了力量。
女子一瘸一拐跑了足足三里路赶到大夫的医馆。
屋子内里静悄悄的,甚么响动也没有。
一个神采惨白的孱羸男人躺在床上,嘴微张闭着眼睛,呼吸微小,几近看不见胸口的起伏。
很快落空力量的男人回到本身床铺,翻开枕下是一纸婚书。
声音气若游丝,拜别的人底子没有闻声。
母亲放手人寰前紧紧握着他的手,指着一纸婚约让他发誓一辈子照顾好她。
心...仿佛有点疼。
女子带着笑意闭上双眼。
男人颤抖着唇,想要说些甚么,嘴唇却似有千钧重,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固然腿脚不好,但行动极快,几近有些踉跄起来。
以我命,换他命。
这扇门,她毕竟不敢推开了。
女子恭恭敬敬对着红烛三跪九叩,一如既往地虔诚。
她坐在门槛前整整一晚,第二天早早出了门,将本来用于请大夫看病的最后一点钱,买了一袭红衣,一对红烛。
环绕的青烟垂垂成型,化作一拢薄雾,淡淡裹在红衣女子身上。
大夫见她如此模样,迷惑问道:“女人?”
男人恍忽之间,仿佛回到了畴前,那年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曾经有力的双手现在仿佛已经重得抬不起来,就像畴昔那些日子,垂垂在影象里成了泛黄的纸张。
他苦笑了一声,又恍忽起来。
三年前游学金麟城,他路见不平与宰过路客的黑店争论打斗时,她不顾安危硬生生从混乱中将被砍好几刀的他拖出来,走了一个时候到医馆救下奄奄一息的他,却没让大夫看她被误伤的腿,自此走路微瘸。
头顶的枯枝上却俄然有只寒鸦飞过,不谨慎撞在那些伸出的枝桠上,收回了不大不小的声响。
女子悄悄地坐了一会儿,定定地看着男人那副早已刻在心上多年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