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兰咳嗽得短长，颤抖的手端起了杯盏，抿一口杯中水，才算平了胸中气喘，“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沐桑榆，你只看到了大要，却未曾用心去看过。”

桑榆低头一笑，抿唇不语。

“他是晋王啊，只要挥挥手，多的是女报酬他生儿育女。自古无情帝王家，那些杀子灭嗣的例子于皇家而言还少吗？若他真的无情，就算是你生的孩子又如何？一声令下，还不是死无全尸？”

“李朔没有瞒着你，有关于伤势的事情，我便晓得你迟早也会猜到。”桑榆没有否定，“他信你，那我也信你。归正我这条命，现在也是他给我的。”

桑榆凝眉望着杯盏，“现在我倒是但愿能有大寒之物，能够镇住我体内的毒。”

桑榆凝眉，“你是罗刹门的人？”

“而罗刹门呢？他们拿人财帛与人消灾，不管是非善恶，只为敛财只认金银财帛。我在青楼里见惯了情面冷暖，再不肯有更多人与我一样身不由己。”

她将怀中的令牌取出，放在了桌案上。

“的确，他之前是在防着你。但易地而处，若你身在他的位置，你该如何？现在不一样，我看得出来他变了。你在他身边，能感遭到的不是吗？”

“我送你一条命帮你脱罪，你承诺我一件事。”欧阳兰咳得短长，仓猝用帕子捂着嘴，未几时，帕子上已尽是殷红之色。

“他如果要护着你，就会成为群起而攻之的借口。放动手中大权换你一人，他也会死。可如果换不得你，你死……他也不会苟活于世。”

欧阳兰摁住她的手，“不必了，我本身的身子，本身内心很清楚。为了这病，晋王殿下网罗了很多贵重药材，可毕竟是……命数天定。”

“昔年利州一战，晋王殿下险败，被追杀之际幸得我互助。后晋王便说我是侠义之人，用重金赎我出苦海。知我无依无靠，就允我留在他身边。”欧阳兰气味奄奄。

下一刻，还不等桑榆回过神，欧阳兰手中的杯盏俄然被她生生捏碎，锋利的瓷片已经抵在了桑榆脖颈上。只差分毫，就能堵截她的颈动脉。

烛光摇摆，两个女子面面相觑，氛围变得有些奇特。

烛光里，令牌上红绿珠翠，华光熠熠。

“沐桑榆，我想活可我活不了。但在我死之前，我想……我还能酬谢晋王殿下的拯救之恩，知遇之恩。流落风尘非我愿，及时登陆倒是我的造化。”

“实在你都懂，只是你不肯承认。我不知你内心有甚么承担，现在……我想与你做个买卖。”欧阳兰咳嗽着，嘴角有些血迹。

桑榆一怔，“你如何了？我去请大夫。”

欧阳兰脱手快、准、狠，几近令人目瞪口呆。

“让你无子无嗣，何尝不是为你好。现在的局面，子嗣只是牵绊，并不是所向披靡的利刃。女人有了孩子就有了拘束，但晋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