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衣端坐在大枣木打扮台前，手里边握着把小巧的牛角梳，时不时梳下头发。固然已经清算安妥，但穆青衣对着铜镜左看右看，如何看如何感觉不对劲。

“如许啊……”病的可真是时候。穆青衣目光微闪，微微思衬，问，“新来的丫环呢？”

“双刀？怕是程姨娘都不会那么费事吧？螺髻，绾个螺髻就成。”

“待会儿要见夫人，女人还是持重些好，奴婢这就给女人绾个双刀髻。”

公然海棠比不上牡丹。

“既是奴婢，听主子的话便好。”

“对，给牡丹请大夫。丫环病了，主子帮手请大夫不是恩情么？”

“女人！”

穆青衣将目光从牛角梳子上挪到铜镜里，正瞧见牡丹掀帘子出去。她穿戴乌黑小朵菊花青领对襟褙子，下配雪青百褶裙。头发简朴的绾在一边，酷似坠马髻。发饰也极其简朴，只一支丁香花簪子，且是那种单看一眼就知劣质的小贩货。但毫不起眼的发簪那么随便一绾，松松垮垮的发髻就活泼明艳起来，让人移不开目光。

她微微失神，亦有些许失落。

“请大夫。”

穆青衣冰冷的眼神扫畴昔，牡丹身子一僵，竟因惊骇而颤栗起来。

她绾着双丫髻，斜斜插着支蝶花吊穗的镀银簪子，丫髻下边各戴一朵桃粉色珠花。簪子珠花单看都挺好，但合在一起总感觉别扭。

晨时梳洗平常都是海棠和牡丹一道。海棠卖力换衣洗漱，牡丹则卖力打扮打扮。可本日却只要海棠一人。

“……说是身子有些不利落，怕过了病气给女人。”

穆青衣微抬下巴，直视海棠。

穆青衣话音刚落，外边传来一阵蹬蹬瞪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极快，到得门口一顿，随即进了屋。

瞥见穆青衣端坐在打扮台前，头上没有任何发饰，牡丹脸上闪现些许对劲。但她很快肃颜袒护住那丝对劲，快步走到穆青衣身边，轻唤：“女人？”

“下去吧，返来的时候我不但愿瞥见你。”说完便带着目瞪口呆的海棠走了出去。

梨苑本是定国公世子所住的院子，配有正房、书房、东西配房、后罩房和前后两个花圃，是整座府邸除了正院楠苑外最大的院子。后因穆青衣母亲身戕的启事，才配给穆青衣。

待牡丹绾好螺髻，她便将绢花递给她。牡丹盯着那绢花眉头大皱：“女人，未免太素静……”

穆青衣指尖悄悄拨弄牛角梳子的梳齿，神思却飘到小丫环说的话上来。假传圣旨是不成能的，但是甚么让继母非要见她？还在她受伤的时候！

这个时候是给继母存候的时候，但继母并不肯见她，更不必定国公重视到她，老早就明令制止她去。现在怎又想起来了？是真的想起来了还是被迫想起来的？

她唇角扬成极度讽刺的弧度，牡丹一噎，抚着她乌发的手一顿，半晌才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