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绾晞怔了一会,倏尔笑了,原路返回。
辛历十二年,十一月。
珺瑶点了点小脑袋,脑袋瓜里却缓慢地深思着戏本里说的衣冠冢多是活着的人安葬逝者的衣物或随身之物用以记念。眨眨眼,她抬头问:“姨母但是有要记念之人?”
“我与阿承的孩子养在三虚岭,却不知现下他过的如何。”垂眸想了一想。她伸手比了个高度。“七岁……估摸有这么高了吧。”
童声雅脆,如入耳清风。靖辞雪笑了笑,点头。
院子北边,朵儿拿着锄头,弯着腰,刨土挖坑。新翻出来的泥土模糊披发着湿湿的腥气,不一会就消逝在氛围里。
伯熹心下因卖关子失利而感觉堵,可不说就更堵得发慌,遂悄悄咬牙把后续讲完。
朵儿丢下锄头悄声走过来,还未开口,靖辞雪便已展开了眼。
亲手捧起一掊土盖上,埋下凤印。靖辞雪脸上云淡风轻,没有感慨亦没有不舍。
眼尾余光轻扫,身边人还是冷着一张脸。伯熹不满地皱眉。这是当他不存在么?
“那年恰逢你父……咳!你尘寰的父亲祁衡亲赴蓬莱仙岛,小雪儿心系你将有一劫,便赠了一枚玉菁丸给他,为的是有朝一日能解你身上的蛊毒。却不想……”
见他冰冷的眸光下移,伯熹非常着紧地把牵住他一根手指的小月伊藏到身后,连连瞪他好几眼。
偶然之间念出,亓官懿叹了声,却见靖辞雪冲他缓缓点头,烟灰色的眼眸难辨深意。
“我和你不一样。”
——
那天下臣民,可否容他一次高傲,许他一回率性?
用时八年零五个月,高塔完工。整整一百零八层,鹄立在金陵城外,背依连缀群山朝南望去,开阔地盘上蜿蜒的沟渠如同银龙横卧。
而彼时,一样大受震惊的另有立于他们身边却隐去身形的辰冥上仙。
“雪女人?”朵儿神情更加凝重。
乐呵呵谢了恩,收起书册和羊毫,折扇一甩,就这么大摇大摆甚是对劲地出了紫宸殿,几乎撞到神采凝重的皇后。
辰冥看着伯熹,眸色沉了沉:“你如许,我很不风俗。”
亓官懿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怔在原地,久久难语。
靖辞雪拿过一旁矮几上的红木匣子。朵儿垂下眼睫,她晓得,匣子里装着曾属于雪女人的三枚凤印。
为君者,忧国忧民,寸寸考虑无不为了江山社稷。
“祁詺承与靖辞雪,他们的情起于凡尘,落于凡尘。正如,现在的我与月伊,没有父女之情。”辰冥冷眼扫来,伯熹只能是哑口无言。
高塔完工之日,帝后联袂一道登上塔顶,接管万民朝拜。临风而立,极目远眺,万里国土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