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酉时了,昨儿女人跪得太久撑不住晕畴昔了,老太太让人送过来的,还特地请大夫诊了脉。”玉娘拔下头上的银簪拨了拨烛芯,屋里顿时敞亮了很多。
“姨娘,药好了。”丫环双手端着托盘快步走了出去。
许妈妈忙着清算满地的瓷器碎片,未等擦干空中,有下人吃紧跑来……二奶奶投湖了。
付氏又笑着看了眼二爷,才回身拜别,对于中间的老太太跟玉娘,却自始至终没放在心上。
玉娘端来药碗,“女人喝了药再说。”
玉娘手疾眼快,一把揽住她肩头,悄悄靠在靠枕上。
家里一应仆妇丫环均是林氏的人,本身不出面,旁人没人在乎她的丫环。
老太太捧着茶盅轻视地笑:“少年伉俪的闺阁戏语,你还真当真了?”转向二爷,声音却突然拔高,“玉娘怀了老二的骨肉,不让她进门要让她到那里去?宋家人的血脉岂能流落在外……付氏容不下玉娘容不下孩子,就是犯了七出之罪,你休了她就是。玉娘是我娘家侄女,莫非还配不上你?”
玉娘红着脸,半是害臊半是娇怯,声若蚊蚋,“玉娘今后定经心尽意地奉侍二爷与姐姐。”
宋青葙舒口气,祖母没事就是大吉。
身穿银红色宝瓶纹褙子的付氏纤手指着二爷,气势锋利逼人,“宋行文,你当初如何说的?你说,我们结成佳耦就要白首同心,一起教养后代贡献白叟,我们之间不会有别人插手,可现在……你说过的话,都忘了吗?”
宋青葙使力坐起来,只举得眼冒金星,头皮针扎普通痛,她顾不得别的,接过药碗,咕咚咕咚喝了个见底。
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慈安堂。
玉娘赶紧抹干眼泪,“老太太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今儿傍晚让大爷写信说让三爷返来,又说想把二女人的婚期提到年前。”
许妈妈清楚地记得,四年前,也像本日这般刮着大风,不过那会是春季,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满树满地尽是桃花。
“好多了,就是精力不比昔日。大夫说,老太太已是风烛残年,相称首要的就是保持个好表情,万不能听到一星半点糟苦衷,不然气急攻心说不准哪天就……”
听到祖母的话,付氏笑得前仰后合,发髻上凤钗口中衔着的串珠一摇一荡,衬着她的脸晶莹津润,明丽素净。她凝神望着二爷,轻声问:“元吉,你是要休了我么?”
宋青葙垂眸,黯然分开。
两行清泪渐渐自宋青葙眼角沁出,顺着腮旁滑落。
玉姨娘向来蜗居在本身的小院吃斋茹素,几近从不出门。
玉娘哽咽着,泪水扑簌簌流下来,“女人别这么说,是我害了二奶奶和二爷,要不是我,二奶奶不会投湖,二爷也不会抱病,我就是一辈子给女人作牛作马也赎不完我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