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山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而过。
车轱轳声悠悠晃晃,回荡在凝着白露的山野乡间。
一个时候后,马车终究驶进金陵城。
萧廷琛不紧不慢地从袖管里取出十两银子。
小鹿眼中含着两包泪,却生生没让泪珠子掉下来。
白花花的银子,晃亮了江氏的眼睛。
屋内,江氏拿了个小承担塞给苏酒。
苏酒一张小脸绷得通红通红。
苏酒从他背上跳下来,敲了敲木门,“舅娘,我返来了!”
船家娘子抱着琵琶弹奏出袅袅乐曲,金陵的脂粉气味在江南的天青色烟雨中,化为雍容高古,好像泼墨画卷。
“那二两银子也被讨归去了,还连带着要了五两银子的棺材钱,咱家家底都被掏空了,你欢畅了不?!亏蚀儿的东西,早晓得你娘把你生下来时,我就该把你淹死在塘里!”
马车里,少年薄唇轻勾,“mm已然是我的人,将来,可不能忏悔。”
萧廷琛拢了拢宽袖,慢条斯理地登上马车。
她动手很重,一张原就蕉萃的脸扭曲狰狞,声音沙哑地痛骂:
“伯母唤我廷琛就好。”萧廷琛仍旧笑眯眯的。
萧廷琛背着苏酒找到苏家小院,只见柴扉紧闭,内里却传出阵阵哭嚎。
无边灯火当中,模糊可见青石板砖沁出氤氲水汽,墙角的一树杏花笼在烟水中,晕染开泼墨般的粉意。
模样是说不出的好,周身另有股书卷气。
七八岁的小女人,紧紧抱着小承担,从车窗回顾,望向逐步远去的山村。
檐下,苏酒背靠墙壁悄悄站着。
灯火繁华如金,青石板砖的街道两侧,挤满了熙熙攘攘的小贩,叫卖着蔬果糕点、鞋样冠梳、珠翠头面等物,繁华喧哗,甚为热烈。
苏酒抱着小承担,眼泪忍不住掉落,在小承担上晕染开深色。
她咬了咬银锞子,顷刻喜不自禁,扭着兰花指道:“哎哟喂,公子可真是十里八乡脱手最风雅的财神爷了!好好好,我做主,苏酒是公子的人了!”
江氏瞥见她,双眼迸收回怨意,一把将她拽到门槛前面,抄起扫帚就往她身上抽:
内里的哭嚎声当即停了。
天空深蓝,带着素白残影的一弯上弦月,孤零零缀在苍穹。
几百户人家挨挨挤挤,此时已近傍晚,家家户户的烟囱里正冒出缕缕炊烟。
“好你个苏酒,你翅膀硬了,连你舅娘的话都敢不听了!好好的给山神爷做媳妇你不乐意,非要逃!现在好了,那王神婆死了,王家把错误全怪到了老娘头上!”
苏酒软软唤了声。
院外,萧府的马车驶了过来。
正值夜雨昏黄之际。
很快,木门“吱呀”一声被翻开。
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瞳眸里的情感。
他们的运气,将如同双生花,盘根交叉,荣辱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