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很冷，心跳的很快，思虑却很腐败。宁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也不要拘束在樊笼锦环翠绕粉饰着一地的脓疮污血。

庞统凤眸中寒光流转，一挥手，队形已换成一二二一突击锥形，喝道：“皇甫放，恭王府数百口儿你都不要了吗？”

燕脂笑在唇边，眼底却有几分倦意，几分厌色，“即便不由我，也不想由你。”手滑到腹部，“与其让它沦为鱼肉，整天惶惑，不若本日便由我做了了断。”

你究竟……做了甚么。

昨日温存仍在，眉间仍藏缠绵，心机却折了百转。有小小的幼兽从身材里蒲伏而出，用尖尖的啮齿啃咬着筋骨，囫囵着血肉。难以言说的痛苦，难以言说的惊骇，难以言说的绝望。只是她甚么都不能做，这度量不是她熟谙的温度，她尚且不知外界究竟如何天翻地覆。

恬嫔初时只觉微痛，随后便是麻痒。她心下一凛，仓猝撤手，一看虽只是浅浅一道红痕，边沿却有淡淡蓝芒，她又惊又怒，“你……”

拿袖子将燕脂脸上的血污擦了，咧嘴对她一笑，“没事，最多一刻，皇上那如何着也该赶来了。只是……”我却不能亲手带你走了。

燕脂眼眸一抬，逡巡他的面孔。她一向思疑这一行人的来源，他们对她仿佛没有歹意，用心脚下绊了一下，便是想逼出他们的底线。她听得很清楚，方才也是他低呼了一声。

皇甫觉，皇甫觉，你做了甚么，竟逼得师父突破了雪域不涉皇室的铁律，竟逼得你的贤臣与外人联手，竟逼得最心疼我的人在我临产前夕要欺骗带我离宫。

皇甫罢休一扬，弓弦绞动，笑道：“宫闱深深，车马不便，特来留你一留。”

乌金弩能够连发五箭，速率极快，十几把乌金弩占了制高点，几近是无不同大面积轮射。庞统带来的人都是妙手，手中却无趁手兵器，脱了长衫，扫荡弩箭。顷刻间，已伤了两人，其他人闷不出声，将伤者换在身后，一行人毫不游移，直取东南角。

悠长内心存在的不肯定，悠长安静下悄悄的微不成觉的波纹，悠长的看似牢不成破的温情……一向都是存在于半夜梦回时的惊醒，一向都是云雾环绕蓬山万里山川重重，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本日便能够看到真正的本相了吧……

恬嫔冷着脸，上前劈手便来捉燕脂。事情窜改的不受节制，实是有几分诡异。她不能深想，却不能放弃。

庞统眼睛一眯，似笑非笑，“恭王千岁，你这是干甚么？”话语间，八人内侍宫女身形闲逛，将庞统燕脂二人围在此中。

她们走得很急，前四后四，把她夹在中间，连步辇都未备，捡着偏僻沉寂的巷子，涓滴不见游移。

燕脂的面色还是平平，身姿还是文雅，神采却有了不成按捺的白，一刹时，苍茫、软弱、巴望、了悟、彷徨……诸般情感交叉而过，终归寂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