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公子俊眉微蹙,却不言语,心底吃了一惊,暗道:“好美的声音!又轻又柔,又这般清媚,的确教人如饮醇酒,只可惜,我瞧不见她的模样……”
正自蹙眉沉吟,耳畔俄然传来一声幽怨的感喟。
清风携着波浪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头顶一片梧桐叶飘零,打在他的眉尖,恰好将他惊醒――本来本身正支着头,睡在一口古井旁。
不过还好,这白衣公子固然双目已盲,可身上并无颓废之气,反倒平增了几分萧索与沉稳,更加的超然出众。
两人这般相扶着,尚在半山腰时,守在马车旁的侍婢车夫已经瞠目结舌。
闹市中的酒楼里,一个一身素锦白袍的少年公子俄然惊醒,思起方才那缥缈似幻的梦境,兀自心神不定。
返回香山寺后,颠末听风长廊,暮春的清风和顺而清幽,风里还带着丝丝甜香。
古井呈青色,井水湛凉,倒影着一轮满月盈盈闪动,远处大片竹林遮住了海天之景。
那声音似有些娇怨,又懒洋洋的,既不黏人,也不讨厌,萧城璧不觉浅笑,“好熟谙的场景,我之前是否见过你?另有,这是甚么处所,为何会有种似曾了解的感受?”
白衣公子微点头,青衣少年便起家扶着他拜别。
好熟谙的处所!
侍立在侧的黄衫小婢微微一笑,朝车中喊道:“蜜斯,到了!”说着上前掀起帷帐,一个一袭绛纱烟罗裙,系着素锦披风的妙龄女郎探出身来,款款下了马车,微一抬眸,春泉似的眼波向山间幽幽一扫,转头笑道:“明天是来还愿的,要三叩九拜上山去,玉瑶,你也在这里等着吧!”语毕衣袂轻飘,已款步而去。
香山寺的台阶一共有几百阶,她如许三叩九拜的上去,天然甚是辛苦,待到半山时身上已沁出一层薄汗,还好山风非常风凉,佛院佳音又能去尘除烦。一起到了山顶,上完香以后出了寺门,本欲安息半晌再拜别,忽而却听得不远处听风长廊后似有琴声传来。
那些开在云崖间的花树现在想必正自顶风摇摆,山下的春水也正迢迢东流――只可惜这统统他临时还瞧不见。
“这里是蓬莱山,一千年前,帝君就是在此成仙,却未曾登仙,而我便是最后陪在你身边的那只幽兰花魅。”
白衣公子点头,忽而又转头唤道:“日落风声晚,倒是恰好,小五,将我的琴也取来吧!”
“嗯,四周的海棠花都已开了一半!”青衣少年将桌上的花瓣拂去,又道:“公子,你喜好听风,且在这里坐一坐,我去给你泡壶茶来!”
她抬眉,凝着他一字一句道:“固然你并非颛顼大帝转世,可带着这颗帝心的人,这一世必定会君临天下……”
绛衣女郎柔雅的黛眉轻蹙了蹙,举步朝听风长廊走去,走的越近,心下越是赞叹,悄悄思道:“这琴声如此萧洒旷达,初时情致缠绵,厥后却霸气凛然,似与山川共舞,日月同眠,再厥后又垂垂舒缓下去,只余一丝浩大清风缠绕指尖!这操琴者究竟是何人,竟然有这等庞大心境?也幸得他技艺高超,每至攸悬之处总能化险为夷,若换了旁人,只怕七根琴弦已断其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