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义抚额，别看他偌大个头，发飙时如猛兽普通。可在小女人面前，却如乖顺绵羊。他嗟叹一声后，温言细语地安慰：“有你二哥在，有我在。有这么多同亲的儿郎在，如何也轮不着你们女儿家动兵器……”

绕过祈壁，便是一座以石铺底的壮阔天井，半人高的铁香炉立在天井〖中〗央，青烟环绕，染得天井如漂渺之景。就在天井正北，一座两层高的殿堂正在修建中，虽比不上名观古刹的宏伟正殿，却远超昔日河伯庙的规格。本来河伯庙殿堂的地基都被尽数断根，新起的殿台正面就有近十丈宽。

傍晚时分，享足了香气和歌舞的杨戟，在摇扇的习习冷风下正要入眠，却见月绣坊的行首呈现。这风韵绰约的美妇挥退了下人，蓦地跪伏在他面前，哀声道：“廉访救我！”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八难才如梦初醒隧道：“我看师弟比师父更合适披上这身衣服，如何没事理的事，被他一说，就事理实足了？”

八难此时再不是平常那番憨楞模样，沉沉隧道：“此时也不再瞒你，我是关西将门出身，因事才远避蜀中。我不时想着洗脱委曲，重光家门，可我的委曲如天普通大，此事此生都再有望，只好随师父入道豹隐。”

道观里，新任成都府路廉访使杨戟背动手，看着那尊大香炉，长长感喟，一个侍从道：“廉访这般礼遇，这老道还是不敢出面，显是没甚么本领，廉访何必感喟。”

老道长叹道：“也不瞒杨廉访，蒲月之乱。本是天意，贫道不忍生灵涂炭。强逆天机，已受了上天谴罚。此时道力未复，再要登坛作法，神雷逆转，怕要取了贫道的性命！”

被唤作杨廉访的年青人恍然大悟：“真人说得通透啊！便如天下大事，大家都在议，各有各的说法，传到宫中，官家也得先听明白各自都在说甚么，接着再作评判一样。如果人太多，官家便是睿智赛过尧舜，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摒挡明白的。”

杨戟也连连点头，再有些迟疑道：“傅尧也提及过本地人物，此中有个叫王……甚么的少年，仿佛也在海棠渡？”

这年青人服饰倒是富丽，但纱帽、腰带乃至袖口上多余的金玉装潢却展露着满满的发作户气味。每说一句话，眼神就要飘一下，腰身就要弯一下，透着一股自骨子里收回的佞媚。可听他的话语，却非对老道有多虔诚，仿佛是自小就有的风俗。

侧殿中，穿戴一身绣满八卦符文，戴着一顶冲天道冠，加上那乌黑发须，卖相实足的老道赵申正与一个面白不必的年青人说话。

“师父说我先人是个非常人物，我很欢畅。可先人再如何显赫，那都是先人的功业。我这辈子要作的事。如果只是复先人的功业，只是为一场繁华，而不是本心想要做的事，那又有甚么意义？人欲无尽，功业繁华，不过都是俗欲罢了，人活着。该有俗欲之上的寻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