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冲笑道：“德远真是高看我了，不是有叔兴兄在吗？”

何广林哼道：“这会成都正乱着呢，恰是浑水摸鱼的时候，再说……你莫非不想见到王冲此人的了局？”

几句话就将情势阐发得清清楚楚，世人正加快的心跳也缓了下来，王昂还皱着眉头，不如何放心，张浚却道：“守正，你莫非还知兵事？”

李木青垂怜地看着这个身着蕃装，约莫十六七岁，双目敞亮如月的少女，可说话的森冷语气却与神采大相径庭。

王昂诘问道：“晏州蛮真过不了泸江？”

“大兄，蛮夷毕竟是蛮夷，谁也不明白他们的心机，这会恭敬，回身就能变脸。”

何广治恨恨地哼了一声，何广林则嘲笑道：“当然有渊源，有很深的渊源……我为甚么在这里喝风吃土，整天跟臭烘烘的蕃人打交道，说一句话都得策画稳了，不定甚么时候，蕃人腰间的刀就落到了头上，就是那王冲害的！”

廖管家的重视力蓦地离了鹿腿，瞪住何广林，眼中精光直冒：“你有门路？”

王昂叹道：“叔父早劝过学士，整训禁军，补葺城防。可学士却当我们是杞人忧天，半句听不出来，另故意筹办游乐之事。”

王冲真想不到，理学门人，竟是这副调子，他呵呵笑道：“莫非这天下，不是万民之天下？”

蜀地官兵是甚么德行，在泸州已经看得很清楚了，晏州蛮不成能跑到成都来，但防不住有人趁火打劫。王冲以为，防备劫盗事就得靠民人本身，保甲正为此而设。赵梓却以“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来由，以为宁肯出些小乱子，也不能让民人构造起来，手持兵器，而这才是更大的乱源。

这事跟之前张浚的建议分歧，不是大动兵戈，搞战役动员，而只是构造民人防盗，触及的是保甲之事，赵梓决然回绝。而他的来由，则是民人多不知兵器，让民人动起来，只会出乱子，这让王冲非常愤恚，两人的争辩就此歪楼。

肯定了细节后，廖管家喜不自禁地拜别。大帐里，李木青拔出蕃刀，用绢布细细擦拭起来，刀身的寒光和他眼中的寒光混为一体。

那人语气平平，像是在谈药材买卖普通。

“给我弄份浅显的路引，其他事就不必管了。”

赵梓冷声道：“当然是，不过，你别忘了，天下……乃君与士大夫共治之天下。”

许广林的声音低到微不成闻：“如果不相干的外人呢？”

那人再提了要求，所谓的“路引”，不是平常老百姓用，而是给官员、赴试的士子以及贩子用的。官员和士子所用的路引，是出入城镇商关，以及在驿站享用公家福利的凭据，而贩子的路引则是载明贩运货色，以及一起收税记录的凭据。

王冲天然不清楚保甲法的变迁，在这上面争辩就是给赵梓送菜，但他还是忍不住讽刺道：“县尊，这是防民甚过防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