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到小女人耳边，神采与音色仿若裹着十仲春的北风：“你这手也再打不得，留下了斑痕，今后在恩客面前，会坏了身价。”

王冲拍拍额头，仿佛恍然大悟，可说出口的话却让世人呆住：“和靖先生也抄了这残句啊？”

乐律诗赋相通，见王冲这动静，就知在诗赋上真没甚么程度。赵梓朝王冲投去爱莫能助的眼神，王冲犹自挣扎道：“诗赋不过是笔墨之技，当目前廷重经义策论，小子自是循此道而行，确是不善诗赋。”

说话的是范淑，一边说还一边瞪范小石，仿佛在骂：看你都在跟甚么人混！？

笑语满含调侃之意，那古筝本就陌生得很，也不是第一次乱音了，哪值得这般行动？跟已经风俗了这粗涩之音，早已不为其所动的世人比起来，王冲的境地就低了一层。

就在同时，王冲正高高昂首，止住了筹办开口咏诗的宇文柏。

此时赵梓才模糊记起之前考校王冲时，并没触及诗赋，也微微皱起了眉头。正要设法为王冲说话，那年长青年就道：“莫再谦了，须知谦过即骄。”

他低下头，朝王冲挤挤眼：“如果苏老坡晓得他的外门子侄烧了王歧公的牌坊，还不知会作何想，苏老坡但是很敬歧公的。”

第三人是恰好到成都办公事的果州知州，被赵梓拉来凑热烈，在这场晒书会上算不得官员。引见时，王冲和对方都很猎奇地相互打量。此人姓邵名伯温，邵雍之子。

“诸位尊客……”

更多人则是手持酒杯，围着摆满了糕点果糖的风雅桌闲谈。清幽的琴声与箫笛相和，从亭阁中传出，让全部会场既庄严持重，又不失闲适。

接着他才像是完整明白过来，反复道：“哦，和靖先生抄了这诗……”

群情接踵而来，很快汇作鼓噪。

嗡嗡群情声里，一个浑厚嗓音道：“我生性放诞，雅欲逃天然。嗜酒爱风竹，卜居必林泉……这里有潭有竹，恰好咏景！”

王冲面不改色：“代父尽忠！”

一潭秋水居中，竹林相抱，亭阁环抱，这就是晒书会场。

“曲有误，王郎顾……”

这些年来，蔡太师为魁的新党与旧党交攻不竭，精于书画的官家对诗赋也不再像神宗天子那样敏感，诗赋之道又垂垂昂首。大观中增开的科举里将进士科分为经义进士和诗赋进士两科，但那也仅仅只是昙花一现，诗赋再不复往世盛况。

脸上弥漫着沉醉之色，王冲环顾世人。对宇文柏鲜于萌等人一脸崩溃之色视若无睹。

嘴里反讽这青年是逼人太过，脸上更是萧洒，心中却麻了爪，暗自叹道，这下不抄诗也不可了……有甚么诗是既咏竹又有水的呢？

另有人终究忍不住了：“这就是华阳神童之首！？真不知是从哪处蹦出来的山野小子！你抄便抄了，当我们都认不得也罢了，可你连抄的诗都记不清楚，这的确是……是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