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羊毫杆子悄悄拨动着戥子上小巧得像是耳坠般的秤砣,坐在书案后的文笔先生眯着眼睛看了好半天,这才有些沉不住气地干涩着嗓门呼喊道:“井水胡同纳九爷服侍斗蝎一只,重......重七钱五分!”
四九城里老字号点心铺的掌柜都心善,除了那些个富朱紫家早早订下的月饼以外,格外的都让点心徒弟烤出来一种用杂豆面做馅儿的粗皮月饼,俩大子儿一个,再穷的人家也能买上俩回家过其中秋节,也算是应了人月两圆的景儿,图个来年的好奔头!
突然之间,本来围拢在书案旁喧闹声四起的人群中,响起了一片倒抽寒气的声音。
下笔如飞地在一本账簿上记录着相有豹呼喊的话语,那穿戴一声粗布长衫的文笔先生头也不抬地闷声应道:“戥子上称虫!”
既然这楼、这景能勾住民气,半月楼里平时来往的人,也就大多是些能出口成章、倚马千言的主儿。各种雅集,更是把这半月楼里挤得满满铛铛。平常些的主顾要想在半月楼里订下个座儿办个雅集,早去三个月都不必然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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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蚂蟥普通,从相有豹手中的斗蝎罐子中,一头浑身乌黑、几近披发着少量金属光芒的玄色斗蝎猛地窜了出来。仿佛是被周遭突然涌来的赞叹声所刺激,才方才窜进了围着丝网的戥子秤盘中,那只玄色的斗蝎便霸道地伸展开庞大的钳子、高高翘起尾巴上的蛰针,绕着并不算太大的戥子秤般游走起来。
不经不觉间,人群中猛地有人叫道:“好家伙!就这大师伙,只怕真能拿了本年秋虫会的虫王!没说的,本年过年是吃香的、喝辣的,还是拿着净水洗五脏庙,就希冀它了!哥儿几个,够胆量的,这就写押票去!”
朝着半月楼门前横放着的几张桌子努了努嘴,纳九爷谨慎翼翼地护住了怀中抱着的斗蝎罐子,抬高了嗓门应道:“这几年的秋虫会攒局,坐庄的主家差不离都能捞得金银满斗,租下半月楼来办这秋虫会,已然是不希奇了!再说了,你就瞧瞧这些来验虫、领签子的人......一人一块大洋的签子钱下来,这半月楼一天的挑费就回了本儿了!”
眼瞅着站在柜台前的纳九爷从怀里摸出了几个大子儿,点心铺掌柜的脸上带着笑、手已经朝着那最便宜的月饼伸了畴昔,嘴里也是殷勤呼喊着:“您来几个月饼?”
可这刚落地就开端跑圆场霸场子的斗蝎......
“还宝贝?晓得甚么是宝贝么?大早上德贝勒亮过的那只斗蝎,金钳紫背花斑尾,用点金石服侍出来的斗蝎,那才叫宝贝呢!”
可只如果走进半月楼、特别是在半月楼里那些个牢固了不能挪动的椅子上坐上半晌,就谁都没心机对想如何对上那副春联了――甭管坐在哪张椅子上,从大敞开的窗户里都只能瞥见半拉玉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