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端方了，兰芷转头看看舒太后，这才退至一边。

舒太后行动如常，坐到他跟前的主位上，兰芷则是立即喝断他。

女子阖目别过甚，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终究，她应一声“是”，到外殿传话把人拖归去。

沈渡望向紧闭的殿门，还是撩袍登上玉阶，到檐下避过风雪。

男人低下眉眼，轻声道：“罪臣梁景，见过太后娘娘。”

“比方，臣听闻东南军队撤离以后，本地百姓几次受倭寇扰乱；当中可有人暗通曲款，还请娘娘严查。”

沈渡便道：“陛下年幼，又恰逢天象有异，临江王受奸人所惑，起兵勤王。若草草将其诛杀，恐有损陛下仁名。”

跪在地上时他乃至已想到，百年以后史官提笔，本日各种便会化成一个污点，千秋万代永久烙在他身上。

沈渡发明了，替她做事的人，仿佛都没个好名声。

紧接着便是女子珠石般的嗓声响起：“瞧见叛将当中你的名字，开初我还不敢信，没成想真是你。”

沈渡天然不识得梁景，抬脚根人往里走，倒是一起沿着那人的血迹。

听懂她话中讽刺之意，梁景却不出声，跪坐于地，仿佛甚么都没闻声。

女子幽幽开口，吐出的话倒是无情，“不必如此忌讳，换上吧。”

舒太后看得对劲，回身对人道：“本日天冷，过会儿叫诸位大人们早些回家。”

可她唇瓣张了又张，却没有收回一点声响。

“沈尚书，且穿这衣裳，好好风景一回吧。”

“我现在都是太后了，”她盯着人头上鲜血，声线都有几分虚晃，“你既然从了军，不来尽忠我，反去投奔我的政敌，助他夺我的江山。”

“太前面前，岂容你猖獗！”

大选前一日夜里，她立在高高的院墙内，隔着镂花石窗问他：你肯不肯跟我一起走？

“他此次起兵用了勤王的名义，那便是反哀家，不反天子；又是皇亲国戚，先帝独一存世的兄弟，好几个朝臣递折子，说按过往法规，该当放逐。”

“你怕甚么，”却被女子无情打断，“若我没记错，你的祖父本年恰好满七十？”

依着大兴律，通敌叛国不管贵爵将相，一概处以极刑。

当年舒广捐身，舒氏后继无人，只要送人入宫以皋牢君心。

鲜血迈过眉骨，直直淌进人眼眶。

目睹这架式，是要在此地封赏他了。

“那是喜丧。”

一句成全落地，女子手中玉快意砸出去，砸破他额角，又坠地摔个稀碎。

“梁景啊梁景……你这道貌岸然的懦夫，怪我当初瞎了眼。”

“娘娘，”沈渡立即出声，“臣尚在孝中，恐怕……”

“……是。”

好不轻易比及明天，把那块烂疮熬熟、戳破，舒泠尚且对梁景心狠到底，更别说这成王败寇的寇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