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杨吉眼看这些军官无礼,也不由站了起来,对着那守备怒道:“你这狗官,常日见了海寇望风而逃,见了乡民杀良冒功,吃喝嫖赌无恶不作,本日还要在这里逼迫百姓吗?你们来这店里点了这很多菜,还想不付钱就走,你们和海寇有甚么不一样的?要我看,朝廷就算把你们全都绳之以法,再让海寇补你们的官缺,这天下都要比本日承平些!”
李长庚道:“甚么第一不第一的,说这些虚的做甚?你们或许也想问,我们军饷都发不起了,如何还想着来这里用饭?实在出去之前,我就已经策画好了,大不了我先把本日的酒钱付了,今后……今后再从家里拿些钱过来补上吧。话说返来,本年福建的天也好不到哪去,又能备很多少家赀出来?我眼下已想着,若实在周转不得,就只好向乡中富户高利假贷了,老是要把本年熬畴昔才是。”
“就是,吃你一顿饭如何了?”
“伯元,你会喝酒吗?你不是之前一向和我说,这酒你饮上一杯,也就醉了吗?”杨吉不解问道。
可不想一行人东归之时,定海镇又出了变故,前几日松门海警,定海镇也有援助,可当定海官兵赶到之时,松门海寇早已撤离,回程途中,又有两艘军船因年久失修,破坏了一大块,其他军士竭力拖行才把船救回。此中一艘军船之上,备用的百只鸟枪尽数沉入大海,再也无迹可寻,如许一来,即便是李长庚等人的俸禄,也不得不先赔补上了。听了这个动静,世人无不黯然,许松年夙来英勇善战,在海疆之上多次负伤,从未因伤哭过一次,那一日眼看定海镇窘境,竟然泣不成声。一行官兵气愤之情也再难压抑,这日到了梁湖镇,原也没多想今后之事,只想着痛快吃喝一顿,又赶上店伴过来要钱,大家肝火再难按捺,终究发作了出来。
不想阮元却摇了点头,道:“李镇台,方才我这家人所言,也确是莽撞了些,他在海滨多见流浪失所的渔民,又不知他们与定海镇有何干系,是以曲解了各位,还请容我赔个不是。”说罢,走到李长庚身边那杆定海镇军旗之前,躬身拜道:“各位定海镇将士,几年以内,海警频发,各位竭诚为国,不顾存亡,实是我阮元最为恭敬之人。只可惜眼下朝廷官军,良莠不齐,是以其他镇道,多有不顾军纪之人,坏了浙江军队名声,竟连累得各位也为之受累,实在是过意不去。本日我便代我这家人,为各位赔个不是,本日各位饮食开支,也一应由我支取,还望各位不要再指责我这家人了!”说罢,阮元摘下便帽,对着那军旗躬身连续三拜。面前军士回想起来,不管如何解释,本身用饭却不肯付钱老是说不畴昔,也纷繁低下了头。
边上那守备也走了过来,对阮元下拜道:“阮大人,鄙人许松年,也给大人陪不是了!我们绿营仕进,本是不该对百姓无礼的,只是……只是……”说了几句,竟然垂垂哽咽,不知再说些甚么为好。李长庚也走了畴昔,扶着许松年回坐位坐下了,转过甚来,仿佛想说几句安抚阮元和杨吉的话,却也开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