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是夫子没用,夫子返来晚了……如果我能有些出息,多挣些家业,夫人也就不消那般劳累。是我……我太无私了,我对不起夫人,也对不起元儿啊……”阮承信原生得高大矫健,此时虽已年近五旬,仍有普通武人之气。但目睹嫡亲之人离世,竟哭得比阮元更像个孩子。阮元见父亲这般痛苦,又哭了出来,父子相互抱着哭了半晌。
胡廷森那边倒是非常顺利,李晴山听胡廷森讲了阮元之事,也感觉阮元是个可造之才。但胡廷森也另有一件隐忧,阮承信曾和他提及,儿子并不喜好八股文,如何让阮元心折口服,只怕李晴山还要下些工夫。只是李晴山听了结不觉得意。说熟谙的门生多了,如果真谦虚长进的,便是嘴上不说,真正发明了本身的不敷,也会尽力改正。胡廷森谢过李道南,便也往江宁帮手萨载去了。
李晴山道:“这乃是常儒所言,可你却不知,近年学人,早已另有他论。这至字本来便无弊端,只是后代儒者,不知周礼妄加猜想,竟然觉得《论语》本来经文错了,实在好笑!若晓得周礼,当知周时本有三年大比之说,读书三年,便要因材授官。是以这‘三年’一词,指的乃是考核授官的年限,而非如你本日普通读书学习的年限。也正因如此,这话说的意义是‘若三年考核之限已过,却无缘授官,以后授官便不轻易了。’但即便如此,贤人言‘不易得’,而非‘不成得’,乃是此事并非必定,即便三年大比技不如人,只要好学苦练,精于学问,一样可今后发先至。如此解释,这话便通了,又何必说本来经文错了,竟要改易此中字句?”
阮元看母亲时,不由一阵心伤,母亲数年之前,还一向是一副和顺端庄的模样,提及话来,向来都是温声细语,除了家中突遭大雨那日,再未曾大声说过话。可这数年来,身心劳瘁,已是白发渐生,眼中那一点和顺气质也在垂垂暗淡。此时虽不客气,但言语垂垂有力,反倒像是在要求。心下不忍,不肯违了母亲情意,只好答道:“娘不要再说了,元儿听娘的,今后他再找我玩,就随便说个来由,让他不要找我了就是。”
林氏这数年来,单独筹划家务,已是蕉萃了很多。常日走路,常常眼中发黑,站立不稳。虽说是家中主母,该当端方,但走到坐位上,也确切非常吃力,只好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前轻趋。阮元见母亲走起路来,较着有些不支,也只好扶着母亲坐在正位上。
清朝科举考到前面,都是连续三场,一场三日。但此时清朝承常日久,很多考官胸无弘愿,遂统统因循,登科考生之时,只看头场四书文(八股文)阐扬如何。四书文不入考官法眼,便直接落第,再不看二三场试卷。只要四书文一关过了,才说获得二三场文章。这位先生既然能考中进士,必定是乡会试八股文阐扬超卓,才气一起披荆斩棘,得入那进士落款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