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汤必然要喝完。”

沈沅入府时，远远地给建德王妃庾氏磕过一个头，倒是今儿才那么近地看到她。先听了永康公主和建德王的对话，觉得王妃庾氏应当不甚美，没想到面见之下，倒也是个实足的美人儿。和一身红妆的永康公主比，庾氏穿戴素净，鹅黄衫儿，碧罗裙，肩上另有一幅流水似的湖色披帛，头上只几件玉饰，便不如永康公主满头金灿灿的感受亮眼。她微浅笑道：“公主渐渐看便是。”

孙侧妃愣了一愣，哂道：“大王要找你，我又有甚么体例？”她文雅地放动手中的茶杯，但沈沅清楚瞥见她的手指有些许颤抖，而她经心画就的眉头，也那么轻微地蹙了一蹙。

那厢“哧”地一声嘲笑，嘟哝道：“又不是狗，看你两眼怕抢食么？”扭成分开了。

话说得更加大逆不道，皇甫道知约莫也在皱眉，最后冷冷说：“你跟我撒娇撒泼也没有效。现在陛下还得依仗着太原王氏，制衡庾氏，你就当是为了我们这个位置，忍也就忍忍吧。”

“世子才睡……”沈沅轻声提示道。

永康公主一撇嘴，摇点头不说话。沈沅偷眼打量着这个素净的尊朱紫儿，刚巧公主怕冷场难堪，也在打量她。永康公主笑道：“还是奶妈子短长，一抱就哄得不哭了。你叫甚么？看着年纪还小？”

她仓猝退了出去，而这兄妹俩的对话还是一句不差落入耳中：

“阿婵，”皇甫道知的声音有些怠倦，但听起来轻松，是对家人的口气，“还是当公主幸运，无忧无虑到嫁人，驸马还得对你自称一声‘下臣’，捧着珍宝似的捧着。”

王妃庾氏细声细气：“公主看着喜好，本身倒也能够抓紧了哟。”

沈沅见她走了，松了口气，谨慎地从袖子里拿脱手绢。手绢叠成一小方，一层层翻开后，最内里有一撮亮晶晶的粉末，她捏了一点撒在两碗汤里。可不轻易哪！这是她趁着给皇甫道知烹茶时，偷藏起来的盐！

“啊呀！”永康公主不知所措，抱着孩子又摇又抖，可惜毫无感化，娃娃哭得更凶了。永康公主赶快把孩子塞回沈沅怀中，“快，你来哄他。”

沈沅不安地来到皇甫道知的书房，他公然又在“案牍劳形”，案几上堆得高高的文牍几近高过了跪坐在那边的他的脸。沈沅一到，他就叮咛道：“过来磨墨。”

沈沅一激灵，复苏了过来，还没来得及筹办，红艳艳的永康公主就出去了，随在她身后的，是建德王妃庾氏和孙侧妃。

磨了一会儿，果不其然被这个刻薄的主子挑刺了：“如何回事？不但墨粗，并且不发色——我这是上好的松烟、上好的歙砚！”他毫不客气，真把沈沅当作自家主子一样，最后翻了个白眼道：“笨成如许！幸亏没有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