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晨一朝晨,师父背起那袋沉沉的秋子梨,我便只需提上已晒得半干的龙胆草,这就离了山间的小屋。出门时,师父连门都不落锁,这么精美的小屋,里头用物又一应俱全,我提示师父还是要落锁才好。
“阿心,你的脸如何了?红得与赤爪一样。”师父一面打量着我的面色,一面从茶具旁的小碟子里拈了一枚糖渍过的赤爪果递给我。
师父意味深长地冲我勾起了唇角:“虽不好走,却走得仰不愧天,叱咤疆场,名看重史,也不枉你救他这一命。”
“这屋子藏匿山间,外人难寻,实不必锁它。”师父拍拍我的肩膀,催道:“别瞧了,快走罢,今后勤来采药便是了。”
师父在崖边坐着,悠然吃着茶,见我跑着返来,瞥了我一眼道:“背面有财狼豺狼撵你么,跑那么急何为?快来吃盏茶缓缓。”
我细心回想了一下,确切无锁。
我这才扭过脸,跟着师父往山下去。
“没,没有。”我自发着常日里还算能言会道,这会子口舌便笨拙了起来,连句像样的话也说不上来。
我站在人群中,迎着刺目标日光,眯眼瞧着烈烈扬扬的旗号从跟前过,大旗以后策马领头的那人,恰是余玠。师父将他血污班驳的铠甲扔下了山崖,他又换了一副极新的,闪着寒光,从我跟前走了畴昔。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坐到师父身边的一块大石上,端起跟前的茶盏,抬头一口吃尽。待我喘平了,又忍不住转头向来路张望,恐怕余玠再跟着过来。幸而,过了好久,也未有甚么动静。
我连声应下,内心说:旁的都不打紧,茱萸巷底那间生药铺子,倒是我最舍不得的,我记不得家在那边,先前跟着师父在北边四周流落了好久,直至有了那间铺子,我同师父一起在那边噜苏且安宁地度过每一日,我便觉那铺子就是家了。试问,若非万不得已,怎会有人肯抛家的?
“这处所,只要我和师父,天然是好的,只是……”我拈起一枚赤爪果,奉迎地送到师父口边:“只是临安城里的铺子要如何是好?也不能总教吴甲殷乙他们顶着,另有茱萸巷的那些邻里街坊,我也会驰念他们。玉枝年里就要出嫁了,我还说定了要去送嫁的呢。”
“余将军莫再说了。”我踧踖不已,仓猝打断他。
说罢我一回身,头也不回,顺着小道一口气儿跑回了山崖边的小屋。
我内心格登了一下,转头看了师父一眼。
“我要这东西何为。”我敏捷地将那铁质狼头带饰塞回余玠手里,仓促道:“阿心就送到此处,余将军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