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直至出了年节,来朱心堂换药买药的人方才垂垂少了,这一个年过得跟个劫似的,总算是过了。
声音听着耳生,不知是哪一个。我一昂首,面熟的中年男女二人,稍一迷惑,便瞧见在门外探头朝里张望的吴裕才,我这才蓦地记起,那对男女恰是他爷娘,吴三利佳耦。
所幸他未再追缠上来,待我送了药,回铺子时,对街已不见他浪荡。
一听这话,连我都感觉泄气,走街串巷的货担郎,又不是本地人,天然是卖了货便要走的,现在那里还找获得他的踪迹,即使是要报官,连个根据实证都没有,更不必说是要拿人了。
“可不是那花炮焰火惹的事!我也是教火舔了伤了皮肉。年节中就见血,倒霉得紧!”一旁有人咬牙切齿地拥戴。
上回因他胶葛,误了回铺子的时候,本日我可不想再误一回,遂停了步,没好气地问道:“何事?快快说来。”
“不瞒朱先生,上回先生留下的那枚古旧货币,果然是有功效的。初时我还不肯信那些神道奥妙之事,迫得无路了,也只得将那货币佩在了心口捂着。不过两天,便有人来与我说买卖,定钱押金一概不要的,只等销了货,去了我的那份利钱,再还本。”
徒弟端着一脸和蔼的笑,上前号召,涓滴不现惊奇之色,安静得一如平常。
花炮焰火岁岁有,怎的本年这般多事?
那些人所能做的,不过就是在铺子里措置伤口,买些浸洗收敛的伤药,聚在一起谩骂一回无良商贩罢了。
我替徒弟记录病患伤处的位置、伤情,她就在一旁帮手替人擦洗清理。伤情轻些的,只几处灼伤,重些的则皮开肉绽,再短长些的,炸开了胳膊手指,百般的伤都有。全部生药铺子里头满盈了一股血腥气,苦涩的药气同清甜的婢女联手都压不畴昔。
我想起昨夜酒楼上所见,那酒坊的店东也是教名为“火树银花”的大花炮灼伤了体肤。
果不其然,吴裕才期呐呐艾地凑到我跟前,低头遁藏开我的谛视,为莫非:“阿心女人……也是晓得医术的罢?”
“都是因那花炮所害,何不一同去找那售卖之人讨要个说法?”张家娘子也越听越是气恼,恨不能亲身前去替他们讨公道去。
“阿心女人。”他从背面赶上来,不依不饶:“你可晓得,这是何病症?”
“我……”他反倒又语结了,“我”了好几遍,终道:“有甚药能医心口梗阻僵冷,筋骨痉痛的?”
吴三利低低地笑起来,掩不住的对劲:“论说好销不好销,这时节,再没比这更好销的了。”
年节过后,我在铺子外见过吴裕才两回,他仿佛是要往铺子来,又犹踌躇豫的,好生不利落。我与他初见时并无甚么好言辞好神采,故也懒怠理睬,只作不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