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那香炉也没要我搬到崔清河家中,我还是平常抱着医笥,跟在提着香炉的徒弟身后,穿街过巷,到了崔清河家。
我顺着影象一点点地倒推畴昔,是了,昨晚是我恳求徒弟带着我去寻药,一剂配料诡异的阿魏散,好用来将陷于沉眠的崔清河唤醒。
茜素严峻地抓住了我的手,几近要将指甲掐进我的肉里,抽泣、喘气儿一并忍住了。
就在我有些心浮气躁之时,被衾底下俄然起了一阵狠恶的咳嗽,那被衾跟着涌动起来,茜素扑身上前就要去掀,教徒弟沉声喝止。
我犹记得这包药被掷到柜台上时,我内心还打沉迷惑:炙野狐皮、豹鼻各七枚,狐头骨一具,我记得方剂里有这些,可这些东西,那里是一张油纸能裹得住的?
被衾底下传出一声重重的感喟,跟着便微微动了起来。徒弟转过脸来冲我们点头一笑,表示我能够放开茜素,让她上前顾问崔清河。
我晓得徒弟在制药丸,不敢随便打搅,便轻缓了脚步悄悄走畴昔。柜台上放开了一张黄皮油纸,我认得那纸,恰是昨夜用来裹药的。
茜素一把扯去遮面的绢帕,扑到崔清河身边,翻开被衾。我本觉得香炉在被衾中熏着,翻开被衾必有一股难闻的烟气逸出来,可真翻开时,却不见一丝烟气儿。那银质的小香炉还在他脚下安设着,也不见炊炽热气,连艾绒的气味也不见,教人狐疑这香炉是否真的焚过香。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沉,不知睡了多久,一声鸡鸣俄然将我唤醒。窗外天光已亮,茱萸巷里的雄鸡打鸣了,估摸着卯时也将到了。
“醒了?”徒弟放动手里药丸,一脸比晨光还灿烂的笑容迎向我。
替崔清河熏上药后,他敏捷地从衣袖里抽出三条绢帕来,分予我和茜素。“这阿魏散的烟气安康者嗅不得,细心避着。”
因睡得久了,一向未能好好进食,崔清河乍醒时浑身绵软有力,他在茜素的搀扶下艰巨地坐起家,茫然地四下张望。
前堂,吴甲正将一块块的门板卸下,徒弟在柜台后坐着,手里举着一枚铜钱大小的滚圆药丸细心端看。隆冬时节,太阳出得早,一缕光芒照进铺子,正打在徒弟指尖的药丸上,闪着幽黑的光芒。
一时室内寂静,三双眼皆凝集在教被衾蒙得严严实实的崔清河身上,过了好一会儿,那被衾除了崔清河深眠中有规律的起伏以外,就再无其他动静了,我开端思疑这剂奇特的阿魏散是否真的有功效。
“为师昨晚为将你弄回铺子里,但是费了很多力,故而……”徒弟的笑容上忽闪过一丝促狭,他抬手向柜台的另一边一指:“那尊香炉你拿着,我们去替崔清河药熏去。”
我挪坐到茜素身边,拉住她的胳膊不让她上前,口里安抚道:“莫要慌,有我徒弟呢。”话虽这么说,实在我也是头一回看徒弟用这阿魏散,瞧着崔清河这副风景,我也甚是担忧他要闷死在被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