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又捅民气窝子，南派那些人都有些讪讪的。她抬起手抿了抿冠下掉落的碎发，这时徐行之出去回禀，说金吾右卫楼将军带护军鞠问来了。话才说完，楼越亭到了刑房门口，见了里头惨况直皱眉头，“控戎司公然名不虚传。”一面向南玉书拱手，“我们闻不得里头味道，南大人正忙，就请宿大人代庖吧。职上事多，逗留不了多长时候，眼瞧着天要黑了，楼某还得归去安排夜间巡守。”

越亭看她一身官袍，悄悄叹了口气，“那处所肮脏，民气又险恶，你在那边没的屈辱了你。”

兜鍪下的脸模糊有些发红，他说：“那位公主怕是不好对于，万一她难为你，多小我也多个帮手。”

他提及话来还是一递一声透着脉脉温情，银河悄悄打量他的侧脸，记得小时候敬慕极了，感觉他是世上最都雅的男人，连自家哥哥都不及他。现在大了，这些年见的人和事都多起来，他在她内心的印象却还和本来一样。

番子一听的确要狂欢，性命在他们眼里玩儿似的，施刑也有瘾儿。上头一命令，他们嘴里高呼着“得令”，七手八脚把人抬上了刑床。

批示使和几位千户冷冷看着，又转过甚来瞧她，“如何样宿大人，如果呆不惯，先回前衙去吧。”

南大人部下都是金朱紫儿，一样的千户，还分个三六九等。平时跑腿的买卖都是蓝竞留下的人去办，现现在银河接了手，断不能老让他们当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差事。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南玉书的膀臂们就得去办，毕竟她是副批示使，谁敢给她扮脸子，她就能狠狠惩罚他。

番子奸笑的模样像豺狼，房府护院被绑在木桩上，南批示使在上头问话，番子手里的柳叶小刀就在犯人面皮上来回刮蹭。

有个女性下属，衙门里当值的光阴便有了柔艳的味道。江城子是她部下八千户之一，很快接过炉子捧在手里，垂首道是，“牢里阴寒，部属让人先去生炭盆，大人脚下略慢些。”

楼越亭又踌躇了下，复看她一眼道：“年前都忙衙门里的事么？我明儿休沐，倘或你要去公主府办案，我陪你一道去。”

他拱了拱手，身上甲胄激起一串轻响，“部属去办。”

这帮蠢男人，大抵也只要他们的蠢大胆能告慰不幸的自负心了。银河见他们相视而笑，内心升起鄙夷来，“南大人有甚么看家本领尽管使，我说了，统统以办差为主，不必顾忌我在场。”

银河坐在椅子里，脚下踩着烘炉，黄铜盖儿上划一的孔洞里蒸腾起热气，脚底下暖烘烘的。耳畔响彻了“说，是谁给你们报的信儿”，房家的人相互推委，推到最后断了头绪，这场鞠问也从房有邻贪污案，完整变成了南玉书私家泄愤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