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微微阖眼，面露倦色。薛巾赶快递上一壶西域进贡的鼻烟。

太后一听，亦来了兴趣，问道，“可有此事？”

院内有棵老槐树，贤妃归天那年，秋夜里被雷劈倒，再也没活过来。宫里白叟都说这槐树带着邪气，更是不再有人敢靠近这座园子了。

周筠生礼拜三巡，“微臣大胆，曾听闻，李垂白叟家这位大蜜斯，性子不好，常在阁房争斗，不懂礼数。如果派去和亲，自是性子温婉为妙，不然怕是要坏了我大钺面子。”

“克日勿落那帮蛮夷，确是派了使臣来京，说是乞降结婚，倒是酒徒之意不在酒。”

妙玉斋门外盘丝错结，周筠生细细撕扯着，好久才算找对了门环。“吱呀”一声，门沉沉地开了道口儿。

世人听罢，暗笑了几声。周筠生悄悄舒了口气，也不接话，只是笑着。

周昶景闻声而出，远远就瞥见薛巾瘫跪在地，倒感觉非常风趣，“今儿个母后怎有兴趣来此？”

“昨日收到李原吉亲启奏表，称其府中姐妹两人，都愿为国效力，解此难事。”周昶景说着，又亲身剥了橘瓣予太后，“李原吉倒是一片忠心。朕着人勘察过了，李耿确有两女，幺女过于肥胖，怕不是上上人选。倒是长女，说是秀外慧中，还算不错人选。”

远处的黑影谛视着年青的河阳王一举一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揣摩的笑意。

院中荒凉，周筠生毕竟是没迈过心中的坎儿，生生添了一份悲伤。

周筠生跪谢，字字铿锵，“皇恩浩大，谢主隆恩。”

周昶景点了点头，薛巾见机地退到身后。

他过分体味这个弟弟了，乃至于方才那一丝不易发觉的慌乱，让他惊奇不已。新主即位，最怕的是结党营私，最恨的也是此。他未推测，常日里他最倚重的四弟，竟也有了如许的嫌隙，无端叫人多生了几分忌讳，也让他更加如鲠在喉。

“瞧瞧，这橘子可真够甜的，想来必是淮南橘了。”太后笑说，“这可比我那宫里的蜜饯还要甜的多了。”

周昶景搀扶太后落座，薛巾敏捷蒲伏到跟前服侍，茶水、糕点、果盘，样样摆正了位，横看、竖看，倒也挑不出一处错处来。

且说太后与周筠生叙了几句家常话，又对周昶景道，“哀家克日听闻，北边的勿洛人，不知个礼数，这档子工夫，竟敢来讨娶公主了？”

不幸生在帝王家，贰心道，却不知说的是母妃，还是他本身。

太后笑道，“可不恰是寻天子而来。本日敢情好，你们兄弟两都在，倒免得哀家再伶仃召生儿入宫了。”

周昶景苦笑，“国事确是繁多，还望母后体察。祖宗的端方不成乱，儿子都记取呢。入伏后，朕即开秀榜便是了，此处还得劳烦母后帮朕筹划。”

周昶景淡淡说道，“朕记得箫王妃归天多年，你府中正妃之位空悬已久。现下你府上该只要先帝时赐的朝鲜闵氏，且尚无所出，怕也是非常冷僻。皇室后辈，也该多想着开枝散叶，朕看你也甚是孤单，待到入夏，就给你指门好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