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长安与姑母都是一个姓,都是一家人,恰是相依相存,唇寒齿亡。姑母固然错怪了长安,但想必也不是成心为之,长安别无所求,只盼着姑母能放下成见,再不要到处针锋相对了。”
桂嬷嬷接口道:“这些事蜜斯就不必操心了,老奴已经措置安妥了,管束这事就此打住。”
长安点头:“刻薄仁慈是父亲的赋性,如果失了这赋性,恐怕就不是长安的父亲了。”
“你想要我还你个公道?”柳晏语带兴味:“你想要我怎生为你出气?”
长安见颜氏满面的忧色,心底却始终有一片挥之不去的暗影。这孩子,当真会安然地落地吗?
“在客房里呆着呢,老太爷发了话,不让她出院门。”
柳晏闻言微微一笑:“你去吧,去见见你母亲。”
“这……”长安见到祖父别有深意的神采,话到嘴边却迟迟说不出口。此次之事,本是个极好的契机能够将柳明月母女赶出府去,但若当真如此做了,以柳明月的那张无事生非之嘴,只怕是前脚出府,后脚全部京都都晓得柳府待她是如何的不仁了。
长安行了礼退下,出了祠堂转头望,只见柳晏还久久地耸峙在那些牌位前。
柳晏自顾自地在祠堂中踱步,将祖宗的牌位一块块拿起来细细擦拭,又谨慎地放下。
“母亲放心,我好得很呢,父亲不忍心打我的。”
珑香提着食盒进了屋,听到长安与颜氏的对话,笑着插言:“前些日子李大夫来瞧,给夫人算了日子,说是分娩的日子就在蒲月,如果赶得巧,说不准就和蜜斯同一日的生辰呢。”
“我哪有甚么不好的?母亲给我的份例尽是充足的,几个丫头也都是忠心为我,反而是您,身子已经这么重了还要为我操心。”长安顺着颜氏的话往下讲。
长安叩首:“甚么事能瞒得过祖父?长安是小辈,小辈不敢忘语长辈的不是,但是非曲直还望祖父能够明断。”
“昨日奴婢到了夫人那边,照着蜜斯的话渐渐把事情讲了。我说到那秋水死皮赖脸地赖在书房不肯走,还到处以老爷的人自居,谁想到夫人不但不活力,还笑了起来。待说道秋水暴毙连累了蜜斯,夫人才慌了起来,从速的打发桂嬷嬷去客院把秋水的尸身抬出来。”绿衣一句接着一句地说:“桂嬷嬷刚出门就见到青纹姐姐仓猝地赶来,回禀道那边客院的人已经叫了人把尸身运到乱葬岗去了。”
“姑母现在那边?”
“你下去吧,”柳晏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将玉芽赶了出去。
只是可惜啊,如果长安是个男人,这柳家约莫就后继有人了。柳晏想到此处又感喟一声:“你起家来罢,我已经令你姑母在房中思过了,没有我的号令不准她出门。”
沉重的乌木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双皂靴停在长安面前,她抬头看去,来人鬓发如霜,满脸刀刻般的皱纹,长年身处高位成绩了一张不怒自威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