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贯嬉笑怒骂没个正形的师父眼下真在气头上,顾潇不敢吭声,任由顾欺芳当着俩孩子把本身训得狗血淋头,感受师父是把胸中两点墨兑水成了两大缸墨水,跟着唾沫星子喷薄而出,可谓是字字珠玑震耳发聩,骂得他头都不敢抬。这一长串不带歇气的怒斥从顾潇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大抵过滤出两个重点,一是他行事鲁莽、不自量力,二是打搅她与师娘的养老糊口,实在大逆不道。
她悄悄地看着顾潇,吵嘴清楚的双眼褪去嬉笑和顺,竟然如刀刃一样锋利凛然。平时还插科讥笑开黄腔的嘴现在一字一顿地说着冷言冷语,不觉调侃,而带有一种莫名的理所当然。
“对啊,如果失利了,你要如何办?”顾欺芳笑了笑,带着锋利的讽刺,“你本年还不到十七岁,家不成业未立,如果失利了,反正不过搭上一条命,除了我跟你师娘,没人会为你牵挂。但是……这两个孩子如何办?天家皇子落入敌手,北方军民如何办?”
顾潇从速蹦出三尺远,手揉着被扯红的耳朵,直咧嘴吸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师娘教我的!我错了吗?”
顾潇撩起下摆,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对她磕个头:“徒儿知错,谢师父教诲。”
楚尧终究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顾欺芳慢吞吞地把酒喝完了,抬起眼皮看了看他:“你咋这么大脸呢?”
顾潇愣了愣,想辩论几句,顾欺芳就仿佛窥得他的心机,持续道:“你以为本身能瞎猫踩上死耗子,有惊无险地把人从雁回河带回金水城,就算是了不得的本领,再来几波也能依样画葫芦对付了是吧?”
顾潇一怔,下认识地点头,成果还没点下去,就被顾欺芳一巴掌拍成个偏头落枕。
“呵,还不算无药可救。”顾欺芳深深地看着他,“潇儿,你奉告我,这一起上你带着他逃亡而逃,内心想得最多的是甚么?”
“外边的,愣着何为?出去!”脱手的是个身着绛红衣衫的女人,长发高挽盘髻,除了斜插一支乌木簪外再无金饰,一手提着把玄色长刀,一手揪着顾潇的衣领,左腿抬起踩在凳子上,只一个眼神,就比楚珣曾见过的大内供奉更凌厉。
他喃喃道:“我错了吗?”
“俗话说‘江湖庙堂两不接,泾渭清楚不相合’,你是下山半年把端方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她从怀里摸出版信,压在桌子上用内力震得粉碎,目光仿佛要把顾潇嚼碎了一样,“你有本领做,现在就别怂啊!做事的胆量是气沉丹田增肥出来的吗?”
顾潇游移了一下,摇点头。
顾潇:“……”
顾潇心下松了口气,带着楚珣上了楼,先走到那刻印的房门前,模糊可见内里烛火透明。
她从楚尧口中得知了顾潇克日的行事,又从本日一见里窥得他眼里严峻与镇静交杂的神情,既欣喜于门徒的生长,也忧心他过分滋长的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