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呈现在她的面前时，脸上多了一副狰狞的面具，遮住半边容颜，却仍然掩不住他邪肆超脱的模样。而立于他身边的女子，已换做别人。面庞姣好，纯真机警，手捧一盆罕见的茶花，看她年纪，不过二八韶华。

她满心欢乐上前，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她说：天真，你可还记得我。

他的来意是让她帮手，他与新妻云游四海，托她差人将那盆茶花送往临安，她欣然应允。

一月后，她清算行装，除了那盆他拜托的茶花，又将本身培养的几株罕见种类一起带上。她晓得，他的新夫人，极爱山茶。雇了车夫，前去临安城，前去阿谁遗下了心的处所。她本可不消亲身前去，但有些事，或许该有个了断。

久别相逢，她们亦向畴前那般，把酒言欢。天真看向身边温婉的女子，为她先容，他说：灵儿，这是我老婆，墨莲。

他拜别了，带着他的老婆一起，归隐远方。他说，此次远行，便想寻到她，跟她道别，趁便为当时的不告而新奇歉。

她拿出了十几年前便酿好的三日醉，那是一早为他筹办的。她说：最后一次，我们不醉不归。

她并没有设想中的悲伤欲绝，还是像平常普通，每日照看酒坊，闲时凭栏凝睇。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心沉默了，统统已然变得平平；或许，她早就不是阿谁敢说敢做，意气风发的大理郡主段灵儿了。但她还是在那方净土等待，仿佛，他随时便会返来。

她说了很多，说道她们了解，她们相知，她们分道扬镳。说道他曾经戏言的那句：若你是女子，我便娶了你。只是曾经的统统都只换来一句，“对不起。”

他略微抬眼，虽有迷惑，但也带着冷傲。他认出了她，他说：你本来竟是女子。她点头，略带绝望，他仿佛早已忘了那句话，还记得，他当时说过，若你是女子，我便娶了你。

她的心沉至谷底，眼中似有甚么要倾泄而出，却硬生生被酒压了归去。她笑着应和，仿佛还像当初那样，是阿谁张狂率性的野丫头。

光阴一晃，便是十年。她看着镜中的本身，风华已不似当年；轻声感喟，这世事，当真恍然如梦。

夜凉如水，那个长堤系马，昔日天下，今已天涯。

酒过五旬，她泪水便流了下来，如决堤的江水，收管不住。

她立于夜风中，看着远去的背影，落落寡欢。或许，她该光荣，他还记得她；还记得要来与她道别。

她说：这酒过了十多年，也是越喝越淡了。他不语，只是无声相陪。淡却的，何止是面前的烈酒。

繁华的临安城，时隔数年工夫，还是未变。她约了他，还是当初那家酒坊；他践约前来，她奉上七色山茶，说：送与你夫人的，就当前次的见面礼。一言一语中豪放之气未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