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笑道:“我们奶奶长年五更天起,看你睡的苦涩,叫我们不要吵你。”说着看看天气道,“过会子她就习武返来了。太太来瞧过你一回,老太太也令人来问过。都说你尽管睡,我们家没那多端方。再有,早上奶奶便同太太说了请大夫的事,已着人去请于妙手了,他最擅骨科,只我们家住岛上,离城里有些远,女人且耐烦等等。”
管平波豪放道:“看病哪有那多讲究,雪雁,替女人脱袜子!”
陆观颐三四岁上便发蒙琴棋书画,练一手好丹青,故绣花从不消起稿,安闲心中构图。在洪家垂垂得宠的日子,就是靠着一手绣活保存,端的是又快又好。待管平波领了大夫进门,她已在帕子角落绣完一丛梅花了。
美人哭了,那还了得!管平波从怀中抽出帕子递给陆观颐, 安抚道:“别哭, 别哭, 按着是有些痛,过会子能舒畅些。我好些年没按了,手生的很, 你且忍忍。”
管平波再是条豪杰,出身使然,审美摆在那儿。看着陆观颐的作品,赞不断口。梅花难画更难绣,盖因梅花的傲骨铮铮,歪了一点便失了气度。看着陆观颐的梅花,一句诗已脱口而出:“疏是枝条艳是花,春妆后代竞豪华!”
于妙手道:“那好,奶奶且寻根绳索来,把女人绑在椅子上。正骨剧痛难忍,可半点转动都不能有。不绑严实了,一下错了劲,还不如不治。再拿块帕子让女人咬着,免的坏了牙,或是不谨慎咬着舌头,就不好了。”
雪雁道:“她叫三妹,女人不晓得,我们巴州人管未婚的女孩叫妹子。依着她的旧名,喊一声三妹,倒有八小我承诺。还是改个名字吧。”
雪雁道:“老太太和大太太管家不得闲,我们太承平常抄经或同三太太闲话。三太太也就是看看话本子,或去外头逛逛,或本家中媳妇打牌。对门胡姨奶奶也爱打牌,这会子早约好场子,不在家。奶奶么,不是撩猫逗狗寻太爷的长随打斗玩,就是关在家里捣鼓构造,偶而还练练字。女人看着就高雅,不似爱打牌的,更不似爱打斗的,可要我去老太太那处领些纸笔来写字做耍?”
管平波被惊醒,翻身悄悄拍着陆观颐的被子,道:“睡吧,有我呢。”
陆观颐道:“不怕。”
紫鹃应了。
话音未落,陆观颐就一声惨叫冲出喉咙。于妙手惯常给人接骨,早就对各色叫喊充耳不闻,尽管脱手。陆观颐历经波折,忍耐力非平常女子可比,却也痛的盗汗直冒、惨叫不止。直把管平波急的团团转。
练竹想着正骨就脚颤抖抖,一溜烟的往肖金桃处去了。
丫头的名字不过是主家随便起,不重名便可。新出炉的紫鹃对陆观颐磕了个头,管平波抓了一把铜板替陆观颐赏了见面礼,就叮咛道:“去给你们女人打水来烫个脚吧。明日去铺子里买些艾草来,日日煮了水烫烫脚才好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