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姬昌上马,自发酒后讲错,忙令家将:“速离其间,恐后有变。”众皆催动,迤逦而行。姬伯在顿时自思:“吾演数中,七年灾迍,为何安但是返。必是其间讲错,致有是非,定然惹起事来。”正游移间,只见一骑如飞赶来。及到面前,乃是晁田也。晁田大喊曰:“姬伯!天子有旨,请回!”姬伯答复曰:“晁将军,我已晓得了。”姬伯乃对众家将曰:“吾今灾至难逃,你们速回。我七载后天然安然返国。着伯邑考上顺母命,下和弟兄,不成更西岐端方。再无他说,你们去罢!”世人挥泪回西岐去了,姬昌同晁田回朝歌来。有诗曰:
话表纣王囚禁大臣,全无顾忌。一日,报到元戎府。黄飞虎看报,见反了东伯侯姜文焕,领四十万人马,兵取游魂关;又反了南伯侯鄂顺,领人马二十万取三山关;天下已反了四百镇诸侯。黄飞虎叹曰:“二镇兵起,天下慌慌,生民何日得安!”忙发令箭,令将紧守关隘。此话不表。
话说姬昌同晁田往午门来,就有报马飞报黄飞虎。飞虎大惊,深思:“为何去而复返!莫非费、尤两个奸逆坐害姬昌。”令周纪:“快请各位老殿下,速至午门!”周纪去请。黄飞虎随上坐骑,吃紧来到午门。时姬昌已在午门候旨。飞虎忙问曰:“贤侯去而复返者何也?”昌曰:“圣上召回,不知何事。”却说晁田见驾回旨。纣王大怒,叫:“速召姬昌!”姬昌至丹墀,俯伏奏曰:“荷蒙圣恩,释臣返国;今复召臣回,不知圣意何故?”王痛骂曰:“老匹夫!释你返国,不思报效君恩,而反欺侮天子,另有何说。”姬昌奏曰:“臣虽至愚,上知有天,下知有地,中知有君,生身知有父母,训教知有师长,‘天、地、君、亲、师’五字,臣时候不敢有忘,怎敢欺侮陛下,甘冒万死。”王怒曰:“你还在此巧舌强辩!你演甚么天赋数,唾骂朕躬,罪在不赦!”昌奏曰:“天赋神农、伏羲演成八卦,定人事之休咎休咎,非臣故捏。臣不过据数而言,岂敢妄议是非。”王曰:“你试演朕一数,看天下如何?”昌奏曰:“前演陛下之数不吉,故对费仲、尤浑二大夫言;即曰不吉,并未曾言甚么是非。臣安敢妄议。”纣王立品大喊曰:“你道朕不能善终,你自夸寿终正寝,非侮君而何!此恰是妖言惑众,今后必为祸乱。朕先教你天赋数不验,不能善终!”传旨:“将姬昌拿出午门枭首,以正国法!”摆布才待上前,只见殿外有人大喊曰:“陛下!姬昌不成斩!臣等有谏章。”
数演天赋莫浪猜,成汤宗庙尽成灰。
老天已定兴衰事,算不由人枉自谋。
正欢饮之间,只见费仲、尤浑乘马而来,自具酒菜,也来与姬伯饯别。百官一见费、尤二人至,便有几分不悦,个个抽身。姬昌谢曰:“二位大人,昌有何能,荷蒙远饯!”费仲曰:“闻贤侯荣归,卑职特来饯别,有事来迟,望乞恕罪。”姬昌乃仁德君子,待民气实,哪有虚意。一见二人殷勤,便自高兴。然百官畏此二人,俱先散了,只他三人把盏。酒过数巡,费、尤二人曰:“取大杯来。”二人满斟一杯,奉与姬伯。姬伯接酒,欠身谢曰:“多承大德,何日衔环!”一饮而尽。姬伯量大,不觉连饮数杯。费仲曰:“叨教贤侯,仲常闻贤侯能演天赋数,其应果否无差?”姬昌答曰:“阴阳之理,自有定命,岂得无准。但人能反此以作,善趋避之,亦能逃越。”仲复问曰:“若当明天子所为皆庞杂,不识将来究竟可与闻乎?”此时姬伯酒已半酣,却健忘此二人来意,一听得问天子休咎,便蹙额唏嘘,叹曰:“国度气数黯然,只此一传而绝,不能善其终。明天子所为如此,是速其败也。臣子安忍言之哉!”姬伯叹毕,不觉凄然。仲又问曰:“其数应在何年?”姬伯曰:“不过四七年间,戊午岁中甲子罢了。”费、尤二人俱咨嗟长叹,复以酒酬西伯。少顷,二人又问曰:“鄙人二人,亦求贤侯一数,看我等毕生何如?”姬伯原是贤人君子,哪知虚假,即袖演一数,便沉吟很久,曰:“此数甚奇甚怪!”费、尤二人笑问曰:“如何?鄙人二人数内有甚奇特?”昌曰:“人之死生,虽有定命,或瘫痨鼓膈,各式杂症,或五刑水火,绳缢跌扑,非命罢了,不似二位大夫,死得蹊蹊跷跷,古古怪怪。”费、尤二人笑问曰:“毕竟如何?死于何地?”昌曰:“将来不知何故,被雪水渰身,冻在冰内而死。”厥后姜子牙冰冻岐山,拿鲁雄,捉此二人,祭封神台。此是后事。表过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