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香替他顺着气，连声安抚。

蒋佳月从娘亲的话里听出了死力压抑的等候，另有几丝不肯定的踌躇。

到了蒋大郎每日喝药的时候了。

蒋大郎病发作的急，正在地里做着活人便一头栽倒了去，好不轻易抬到郎中家中，却说是中风治不了，让蒋家筹办筹办后事。

只是若香如何也不肯信，又使了银钱连夜将人送去江陵府，终是探听到了一个圣手来医，好歹命是保住了，但人也只能整天躺在床上，时而昏倒时而复苏，这便已是菩萨保佑了。大夫说了，如果保养的好，有一日能下床也未可知。

天下父母心莫非不是一样的吗？既然娘亲和爹爹如何也不舍得她去做丫环，外祖父如何就舍得了？

可他年纪、学问都到了，来岁开春，如何也不能再腆着脸混在书院中了。

豆油灯收回的亮光很暗，明显灭灭地照着，棉线做成的灯芯不时收回“啪嗒”一声轻响，烛光便是一跳，光便更暗了下去。

真的会有音信来吗？即便有，这个从未会面的外祖父又真的会欢迎曾经被他丢弃的女儿一家去投奔？

且只要蒋大郎一日这般躺着，便总得破钞银钱。

但是此时现在，蒋佳月却不忍心把这些话问出来。

“爹，女儿不想嫁。”末端，蒋佳月低声说道。

如许反而叫人更有些摸不准，蒋佳月只得老诚恳实地答道：“不是，女儿从没那样想过。”

他身形高大，固然削瘦，但却并不肮脏，即便是夏季，衣裳也穿的整整齐齐，没有病人身上常有的难闻味道，黑中带了乌黑的头发也梳的一丝稳定。

他固然常常不复苏，但张家本日来过的事情他是晓得的，方才不知为何，心头俄然一悸便醒了过来，总感觉有甚么事。

“娘也晓得你吃得了苦，可进府当差，不是刻苦便能行得通的。你只看获得进府能得十两银子，一个月还能再拿一两银子的月钱，却不晓得那边头是个甚么处所，又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只见蒋大郎躺在那边，面色潮红，整小我都非常吃力地喘着粗气，恰好一口痰堵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两眼翻白。

若香手脚敏捷地将人抬起半个身子，靠在一个半旧不新的迎枕上，手抚在胸前替他顺气。

真的要把一家人的前程运气，都压在这虚无缥缈的一点子希冀之上？

可蒋佳月却如何也压不住脑袋里疯长的动机。

若香说着，眼泪漱漱滚落下来，哽咽着道，“自打你爹爹抱病，我晓得你内心有很多想头，可你再懂事再无能，也还是娘的女儿，娘又如何舍得你去受那份罪？”

“我想去陆府当差。”蒋佳月看着她的神采，内心有些没底。

为了这句话，蒋家便使尽了银钱。

“爹。”蒋南秋恰是长身材的时候，吃食却没有跟上，身形有些肥胖，个头却不矮，拿了小勺坐在床沿处喂着蒋大郎一口口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