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行了半个时候,看着城门上余杭县三个大字,两个天下笔墨近似,倒制止了她做个睁眼瞎子。她身量幼小,穿着粗陋,守城兵士也未重视到她,倒被她轻等闲易地入了城。
行走在人群中,有一种奥妙的违和感和错位的别致感。昔日一名师叔犯戒,被师门长辈封去道力,逐入尘凡,让他赤足行走天下百年,返来后不过百年便即飞升,渡劫时天魔不生,道门震惊,不明以是。
曾有魔道布阵,血海滔天,魔焰万丈,天魔乱舞,魔头吼怒,争相噬人,心神稍差便会魂惊魄散,她却盈盈浅笑,指尖摇摆的白光好像人间最娇弱的花朵堪堪欲折偏又倔强绽放,轻声温言:“看,这天下多么斑斓。”一语出,雷霆作,顷刻间又是朗朗彼苍,魔道妖人骸骨无存。成绩她又一桩轶事。
靠在不知哪家大户的墙上,调匀呼吸,闭目半晌,身材早临极限,只是靠着意志在对峙。“再不吃东西,你就要饿死了啊。”对本身说,感受有些荒诞有些好笑又有些无法和惨淡。偷,抢,还是乞讨?都是陌生的手腕,不过对她而言,连餬口都是陌生的。困顿如此,反而有了一种非常别致的感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心诵黄庭,静坐修行,就是外出也是飘然萧洒,不染尘凡。宿世所读字句自心间流过,没有道,另有技。天岂能绝我之路。
天涯暴露第一道晨光。跳下树,小小的身子向与村庄相反的方向走去。夜间她已经察看过星斗,这个天下的星空竟然与本来的天下普通无二,真让人赞叹造化之奇异。
莫非要做野人吗?微微停歇气喘,有些忧?地扶额。不管是藏匿山林还是混迹人群,都有各自的伤害性。这具身材太小,剑气只能最为保命的最背工段,太早透露的话,反而是速死。昨夜的追兵当然不在她眼中,但是她可不敢藐视这天下。面对妙手,一击不中,要的就是她的小命。
实在有些倒真是魔门手腕,只是她不在乎,便是道,用心了,便是魔。道门长辈赞她是天生正道,在她心中倒是,道不是正,也不是邪,道如明月松间照,心如清泉石上流。
一刹时仿佛窥透心上的一道迷障,不再反身入林,果断地远远地跟着小贩们的背影而行。既生而为人,又怎能避开,当然要生在人群当中。唯有万丈尘凡,才气打磨出恐惧道心。
理虽如是,但尘凡中蝇营狗苟,如蚁奔波。修道本为超脱,既已分开谁又肯转头?修道者都会在面对瓶颈时,为寻求机遇再入尘凡。但人虽在尘凡,心却活着外。看似风轻云淡,看似无所挂碍,真正对于心的淬炼,并无多少增益。看似是炼心,不过是有目标的积修功德罢了。
接过一个最小的烧饼,转成分开。背后大娘好久才回过神来,为本身不假思考的行动感受不成思议,只能感慨:“那孩子定是个不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