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实是诛心，休说耀廷在孝棚里大大点头，玉薇在人后迷惑，便是大夫人自家，也有些拿不准她这个大儿子是不是存了私心想独吞书院，才弄出这么个赌债来的。

“休想！”大夫人恨道：“你说你是妾，卖身文书在那里？”

老夫人原是想发作二房的，巴不得耀祖受不得激跳出来，搭好了弓才抽出了箭，正畜势待发，却被自家儿媳悄悄用小剪把弓弦剪断，愁闷的她差点吐血。

老夫人揩了一把眼泪，正待开腔，却不防玉薇从人后走出来，泣道：“大哥原是诚恳人，向来不嫖不赌的。就是那几个烂了心肠的坏朋友，哄着他吃酒打赌，勾引他到金陵去打赌。我们家一穷二白大师都晓得，撤除二叔送银子来把我家买米买药，是哪几个借银子把大哥去嫖去赌？就是这几个坏胚打我家书院主张才会如此行事！”

这时候的端方，如果因为分炊争产事，非论是非曲直，非论如何分，官府是要扣三分之一走的，以是不到迫不得已，谁也不会去打分炊官司。胡孀妇这么一嚷，王耀芬就急了个半死，借据上但是明显白白写着拿全部书院抵六千两的债。如果经了官府，必是把书院当官发卖，卖多久卖多少都不成知。到时他如何拿书院去还赌债？如果没得书院，便是把他零切了卖也卖不出来六千两银子，是以王耀芬顾不得脸面，从孝棚里钻出来一个大头，大声道：“有话好筹议。”

几个远房堂兄弟纷繁说：“我们在此，原是家中无事能够助忙，这里人手充足，二叔既然病着，耀祖哥还当早些归去。”

耀祖得了玉薇递过来的梯子，也就顺势下了楼，叹口气道：“分炊时大房不肯把书院分一半把我们二房，倒是幸事。不然被哄去嫖赌的就是我了。我爹可不像大伯娘那么宠嬖儿子，我敢去嫖去赌，我爹不拿老迈的板子打死我呐。”说完想起来这一年挨的几次板子，他还颤抖了一下。

大夫人指着族长的鼻子骂道：“你们一个二个都打我家书院的主张，我奉告你们，我就是一把火把书院烧了，也不会让你们快意。”

耀芬欲拦，被大夫人下死劲拽住了后襟，那里挣得脱。大夫人也嘲笑道：“就凭一封信，她就告得赢？我儿，书院脱不了还是我们家的，她连片瓦也休想拿去。”

他白叟家拆信，本家几个父老都伸脖过来同看。族长抖开信纸，先看落款，公然那枚鲜红的印章，是王山长写信经常使的，再看笔迹，也确是山长亲笔。族长踌躇了半日，用力咳了几声，道：“汪公子，你来念罢。”

“你们不肯分炊，便是心中有鬼！”胡孀妇把遗书抖的哗哗响，“你们欺负我们孤儿孀妇，是要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