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才平常和这个大表哥处的就不好，陪李知远来本就勉强，王耀祖如许发脾气，他就坐不住了，站起来道：“淑琴还在姑母处，天气不早了，我去接她返来烧饭。”也不睬会王耀祖的冷脸，又冲李知远拱拱手就走了。

精华愣了一下才明白说的是文才娘子，忙站起来喊：“嫂子快出去，我正梳头呢，就不出去接你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起来，王翰林已是消了气，令人去喊大儿子来发言，岂料王耀祖极早就出门去了，黄氏一问三不知，又把小老头气了个够呛。文才早餐后去了李家，文才娘子陪着婆婆到黄氏那边做针线说闲话，黄氏传闻文才去助李知远施药，便把王耀祖昨日回家发作的话又说了一回，劝文才娘子道：“文才来岁能考了吧，小王爷都是我们家的门生，文才必是能考得起的。叫文才闲了多写几篇文章给爹看看不好么，让他在外头混闹，万一也染了时疫可如何好？”

精华便笑一笑道：“爹爹，李大哥筹算明日开端施药，人手不敷，问我们家借人，爹爹要不要承诺他？”

精华低下头，故意还想在父亲面前说两句好话，她内心又实在不甘心，只能沉默。

王翰林气呼呼把茶一饮而尽，余怒未消，“你大哥白长了一把年纪，一点都不懂事，不要管他！叫他将来悔怨去！”

精华坐在窗前的一张榻上，杏仁持着一柄雕花牙梳替她梳头，她闲着两手，拈着一朵栀子在闻香。乌黑细滑的头发从二蜜斯肩头垂到坐榻上，满屋子都是暗香的头油香气。几个小丫头在阶下，洒水的洒水，扫地的扫地。小海棠蹲在一个花架子边，使湿手巾擦花架子上的花盆，瞥见文才娘子来了，忙喊：“文大奶奶来了。”

精华笑吟吟指着图上头一圈笑道：“阿谁是皇城，外头还要挖几个大湖，连名字都取好了，东边的叫金明池，西边的叫太液池。池里还要弄几个岛。我五姨说，要从富春江挖一条河直通皇城，等皇城盖好了，把中间这条河填上，就是御道，能够免得很多野生。”又指着图上最西边一圈，道：“这边都是丘陵，离着皇城又有二三十里地，刘大人说京里捎来的信，这一块位子太偏，代价又不便宜，没人肯要，我五姨自个就把这一块拿下了，差未几有一万亩，送我们的山地都在这里，一人一百亩。你看，这些小山头都标了号的，我们甚么时候闲了，去瞧瞧？”

他两个无事，便坐在书房里说些闲话。李知远是因为要忙起来了，再不得三天两端到王家来，想见精华更是难，是以舍不得走，无话也要寻些话来讲说，好多和精华呆一会儿。精华倒是内心替李知远担忧，施药毕竟是个冒风险的事，很怕他不慎抱病。但是李知远嘴上一个字不提，她恐怕本身罗罗嗦嗦说些沮丧的话扯了他的后腿，也一个字不提，只顺着李知远的话头闲话，将万般的担忧和不舍压在内心。他两个相对坐着，越说越不舍得分开，将及入夜，李家那边的管家寻来，李知远才到前头辞了先生回家，精华厚着脸皮送到大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