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树丛里的赤蛟悄悄心想道。

挽挽抱着木桶站在院子里，清澈敞亮的双眼定定望向容瑜，嗓音还是甜糯娇软，极轻地唤了一声师父。

忽有一阵疾风刮过，吹得碎叶零寥落落，夙恒没法站起来，却不得不拔剑出鞘。

他的手臂暴出青筋，骨节却白的像纸，血溅在他的脸上，又沿着下颌滑落，分不清是龙血还是蛟血，赤蛟的尖尾扫过他的肩胛骨，利爪跟着要划过他的脖子，他并未避开，肩膀生生受了这一击，反手却将剑锋刺入了赤蛟亲信。

那是初秋微凉的雨夜，天幕疏星寥落，路上行人希少，他提着一只刚出炉的肥烧鸡，留步立在冬衣巷前。

但是毕竟是第一次，她痛到受不住，极轻声地喊疼，标致的双眼中满含汪汪热泪，指甲将本身的手心攥出了血。

他感到没法再忍。

她叫这个名字。

出于某种非常庞大的心机，这条赤蛟在树林里躲了十几天，终究比及那条紫龙历劫结束，最衰弱有力的时候。

行刑那一日，刚好是他带领冥臣巡查冥洲黑室的日子。

那夜滂湃大雨，挽挽抱着他送她的狄萍花站在树下，满身都被雨水淋透，湿了的衣服贴在她身上，详确勾画出窈窕的身形，瞧见他今后，乌黑水润的双眼清澈如天界星斗。

容瑜并没有理她，她又叫了一声，他许是嫌她吵，挑眉看向她，漫不经心肠问道：“有事？”

那条赤蛟终究死了。

只因密室的墙上，挂了那幅画。

挽挽。

容瑜没有走到长廊石阶，便被两个冥司使架住了肩膀，他目光清寒拔剑出鞘，剑光凛然若白霜，全然疏忽在场的君上，于长廊入口处立起一个庞大至极的广道剑阵。

星光阴暗，山林沉寂，月色如水兜洒了一地。

为了让挽挽顺理成章来到冥洲王城，夙恒改了月令鬼玉牌的命格，当时他并没想到她能在月令的位置上做的很好。

容瑜在当日提剑分开，未曾重视到夙恒来过。

三百杖。

夙恒本日解缆，单独去了傅及之原。

情丝如茧，作茧者自缚难明，他的心已经被挽挽这两个字占满了。

夙恒正站在她的身后，她回身瞥见了他，那一瞬他实在很想把她扛回冥殿，摔在床上狠狠吻她柔润的唇，但是现在的他对她而言，不过是个素不了解的陌生人。

加封结界的恰是容瑜。

她第一次在冥殿喝鸡汤，欢乐得双眼晶亮，柔润的樱唇挨着勺子的边沿，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勺子底……

他教她学阵法，代她写课业，握着她的手写字，偶尔不留意时，偶然写下的都是挽挽二字。

这当真是一场决死拼杀。

表象之下的因果却鲜少有人在乎，更少有人问津，几千年来，他每一日都过得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