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仁氏将诰书颁与芊娘，传语道：“彭尚宫此任乃得圣上钦选，命尔自本日起旬日内重修宣华苑，以迎花朝佳节。”

辛氏道：“大蜀女官实施‘九品六局制’，大抵来讲，凡唤之‘姑姑’者，皆为上品之人，唤‘尚宫’、‘尚仪’者为中品之人，其他所谓‘侍女’、‘宫女’则是下品之人。此中，持上、中品官职者居‘品’字上端的一个‘口’，表白人少、嘴大、吃四方；而泛博下品官职者作为‘品’字下方的两个口，意味着僧多、粥少、吃不饱。凡人皆想吃饱又吃好，最好还要有嚼头，故而大家皆想晋位做上品之人。此其一也。

这倒是说到了符儿心窝里，复又坐下细心打量辛宫娃道：“辛姐姐如何晓得？”

当腐朽官制撞上民气叵测，

培养的是旋涡。

符儿也道：“怪不得姐姐说我犯了宫中忌讳！这每一次看似公道的人事之变，背后竟勾连着千丝万缕的好处之链，太可骇了！谁晓得当事之民气里是如何想的，而后可不敢随便道‘恭贺’二字了！”

辛氏瞥了一眼耿宫娃才朝着符儿道：“这一字是‘叵’字，‘用心叵测’之叵。”一边说着，一边在符儿手内心画道道，“叵，从反可，大要上看似可行，实际倒是不成。远的且不说，只说近在面前的祖尚宫与韩尚宫，当年亦如你我，同选秀女、同场进级。韩尚宫出世将门，父兄归天后家道中落，凭着族中旧友勉强在宫中摸爬，算是用尽人脉、散尽金银，‘朋友’方才承诺为其谋位，终究在首轮擢升中弄了个正七品内侍尚仪，主内宫琐事。而祖尚宫自幼家贫，入宫后机遇偶合被时下当红寺人廖公公相中成其对食，这便掠取了先机，直接给封了个从六品殿前尚仪，专司人事。”

芊娘惊诧，失语道：“旬日？重修宣华苑？”

辛宫娃终究笑道：“就凭你那两位神仙姐姐一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一名是‘乌纱罩顶从天降’，而你却同我一道费了半天劲，领了个虚职，还得做卖力的差事，算是彻完整底给人乱来敷衍了。”

中午，殿前尚宫祖仁氏抵临掖庭中正殿，慈云轩与静云轩一干宫娃跪迎道：“恭迎祖尚宫！”这祖尚宫虽年逾芳龄倒是徐娘半老，官服官帽相衬，则更显威仪。韩尚宫弓腰侍前，领而告曰：“甲辰岁新晋宫娃悉数在此，酌请祖尚宫宣示。”

越阔别，越安然。

“谁不知慈云轩彭氏背后有人疏浚，却没想到……”辛宫娃欲言又止。符儿听出话中顾虑，接道：“却没想到背后之人来头不小。”

耿宫娃还是不解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祖尚宫无大错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韩尚宫也没有需求想不开，辛姐姐到底姓祖还是姓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