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服侍皇上已是辛苦,还要劳烦亲身跑一趟。”说着萧合起家,与王怀恩见了礼,王怀恩亦是满脸堆笑,又见那天,碧蓝一泓,倒是一朵纤云也无,道:“这晴和得真透净,让人感觉怪乏的。”
绿槐风下,清阴锁院,萧合看着那方槐荫,似是内心也凉了,连语气也格外刻薄,边摇着葵扇边道:“只是如许的好东西,公公也随身带着么?”
萧合点头,道:“她日日和那些丫头子浸在这里,到底无益,倒是学了很多刻薄刻薄的本领,公公也不便管束,不如让她跟着我,也算是尽了我的一份心了。”
萧合放下帷帐,刚躺下,便听哗哗一阵风剪过,吹得窗上枝叶乱颤,树梢唰喇喇作响,将那些寒鸦宿鸟都轰动了,她听得一阵飞鸟过月的声响,又见蟾光雀影儿满窗过了,才翻过身子,背窗熬等天明。
“奉天承运,天子召曰,御植司宫女萧氏淑良贤德,暖和粹纯,着即册封为正七品昭容,钦此。”
萧合皱了皱眉头,一心只想早早脱开这是非,忙跪下对李全福说道:“本来公公如何惩罚她们我是再也说不上话的,只是公公也该想着皇后娘娘罢,皇上刚即位,天然这宫里事无大小都要娘娘打理,想来娘娘已经是心力交瘁了,现在又怎好因为这起子事情再劳烦娘娘。再者娘娘心善,最是不幸我们这些主子,本来背井离乡已是不易,前些年又是旱涝再也没个断的,好不轻易熬到新皇即位,宫中大选,又层层选下来才得以留在宫中,皇后娘娘如何忍心断了我们的念想。要说她们的话并没有错,我既然是这知春园中的宫女,便要做好分内之事。公公您也不必叫我女人,还是像称呼她们一样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天已交了五更,月辉透过帘罅更觉朗润,萧合掌着身子慵起翻开床榻上悬着的虫绿色双秀花草草虫纱帐,隔着帐子往院子里看了一回,只见虚掩着的东窗还未白,却凝着半弯中庭残月,重重树影上了半窗,院中除却残漏之滴,寂寂并无人声。
李全福亦是微叹,道:“好孩子,我晓得,真正有色的妇人,宁甘玉碎珠沉,毫不肯枉道去奉迎别人,以图幸进,故常常死得不幸,可惜,为千古悲伤,我不但愿你成为如许的女子,你可明白我的苦心。”
“奴婢谢旨隆恩。”萧合边说便伸脱手来接过黑角牛轴圣旨,丝绸做的圣旨光滑如玉,萧合竟然感觉拿不住似的,用力地握了。
宫女儿们因着李全福平常好相处,又加上常日里就对萧合各式不满,全然没个知错的模样,只当没有闻声,低着头该干吗干吗。恰好就在这时,一只麻雀扑腾扑腾地从灌木丛里飞到了树上。同是知春园的宫女软玉见了这景儿,悄悄笑了一下,反唇相讥道:“可不是吗?麻雀现在飞上枝头了,那里还记得着它本该在灌木丛里的底子,不过那麻雀就是麻雀,平生必定寄屋檐,它就是飞到哪儿也永久别妄图成了凤凰,如果一心去捡高枝儿飞去,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