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轻言好几次想说话，却都被车里无尽的沉默压的张不开口。她抿着唇直到马车到达十里亭，顾唤之下车之前，她才拉住他袖子，轻声说了一句，“一起安然。”

轻言一怔，痴钝的点点头。

她又兀自迷惑起来，“皇上开口是想说甚么呢？是想夸臣妾的眉画的好吗？记得刚进宫那会儿，臣妾与皇上如胶似漆，皇上夜夜在臣妾宫中过夜，常常日起，臣妾便坐在铜镜前，等皇上你来画眉，皇上你还说山岭进贡的褐螺子最好，最称臣妾肤色，臣妾信觉得真，便日日以她入眉……”

这会儿，顾唤之也上来了，他同宁成新抱了抱，说了几句从未说过的梯己话，惹得宁成新支支吾吾都不晓得该回他甚么。

怀帝被她晃的头昏目炫，不一会儿，他便蓦地张大眼睛，嘴边不竭溢出白沫，江怀柔一僵，放手倒在了地上。

江老爷子人称江五爷，传闻没人晓得他的真名是甚么，老爷子当年起家的时候排行老五，旁人五爷五爷的叫他，久而久之便健忘了他真名，而现现在晓得的人就更少了。

江怀柔啧啧两声，指尖敷在他的唇瓣上，“都说薄唇寡情，果然如此。”

爹爹早前不让她入宫，说深宫似海，帝心难猜，在宫里一步错便是步步错。而她偏生不信，为那人净身出户，与家里断绝来往，乃至于她进宫四年之久未曾回过一次娘家，幸亏弟妹偶尔还进宫看望她，从她们嘴里，她模糊偷得一点爹娘的动静。

“这里，我在这里下的毒，无人能验无人能尝，只要你我，只要你我抵死缠绵的时候，它才会入你口中，侵你百骇，皇上，你说，臣妾如许算不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顾欢乐是最早下车的，她一落地就见了站在亭口的江予安和宁成新，两人衣玦飘飘顶风而立。而站在他们中间的，着暗色棕丝衣，又不怒而威的老爷子，大抵就是怀城第一商贾江五爷了。

他和顺备至，她却半点不包涵，还是大力甩开，许是她过分激进，又或是他过分有力，只闻声咔擦一声，手掌背硬生生打在床榻的木沿上又折返来，怀帝痛的想弓起家子，最后却只是轻微动了动肩膀，他双唇颤栗，只感觉指尖颤了一下便不再有知觉了。

她长指深深剜着他的手骨，而床上那人似是没有半丝疼痛，只是那样望着她，眼神干枯无泪。江怀柔受不住别开眼，目光忽的落在他的手脉上，上面青筋暴起混着她剜红的血丝，的确触目惊心。

两人同轻言出了府门坐上马车，和江老爷子约在城外十里亭，她们天然要将人送到那里。轻言虽和顾唤之不靠近，但她作为顾家一员，理应在这个时候来送送他。

江怀柔走畴昔，高高在上的睨他一眼，收回两声嘲笑，大略是负苦衷做多了才会连睡着的时候都如许鉴戒不安。她靠坐在床边，伸出葱白食指按在那人眉心，指尖触到他肌肤，顿时冰冷一片，她眸光滟滟，一眨眼，泪就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