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来个泡茶。”许固说道，这时说话却已经带上了七八分陈州口音。

茶博士见此人身上很有一股凶厉之气，提及话来也不带半点笑容。心下便是怯了几分。将本来要说的一干闲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只赔笑道：“小人眼拙，客长莫怪。”回身便要走，却被许固一把扯住。“你且莫走，我多年未回，不知城内有甚么可靠的车把式？”

“怎的不是？”许固答道，“我至和年间去开封府讨糊口，今儿个返来便是来探亲的。”

许固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感到马车停了下来，便独自跳上马车，尚不忘念念有词：“恁般费时，车马钱也得少几分才是。”

许固冷哼一声：“那陈秀才住在那里？还不快快指路。”这两人一人捂着心口，一人瘸着腿，忍着痛上前指路。

许固闪身一躲，觑了个空儿，只一绊，那人便是摔了个狗啃泥。另一人见状，也赶紧赶上前来，却被许固一脚踹到小腿，只哎哟哎哟的叫喊。跌倒的那一人觉得有机可趁，一个扫堂腿畴昔，只想叫许固也尝尝摔交的滋味。谁知一腿扫畴昔，却像是踢到铁板普通。许固转过身来，把稳便是一脚，直直将人踢出了两三米。

那此中一人把手上的酒杯一放，将沾了些油的手往衣上一抹，骂道：“那里来的浑人，竟是这般无礼，便与哥哥来耍上一手。”话音刚落，便是劈手打来。

许固到了陈州，也不急着去找人，只在城中闲逛了半天。又随便走到个茶坊坐下。刚一坐下，便有茶博士上前问道：“客长喝甚茶？”

到了城东，便见着有几个车把式聚在一旁闲谈，许固走进，倒是发声大喊道：“王老儿是哪个？我来与他做个买卖，怎生不出来厮见！”此次，口音却和陈州人几近普通无二了。人群中钻出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儿来，略一打量，唱了个喏：“老儿便是。不知这位懦夫……”

马车走得也不快，也并不算颠颇，许固捧着书卷渐渐看着，仿佛入了迷，直到天气暗下去，他才把书又揣回怀中。又伸手将车壁擂得震鼓般响：“这一场好睡！兀那老儿，我且问你，另有几时能到？”

待到王老儿牵了马，套上了车，许固也就上了车。顺手把那粗布帘子一放，往马车里一坐，神情却也跟着一变，不复方才的粗暴。脸上反倒是含着些浅笑。又从怀里扯出一卷书来，也不管马车是否颠颇，只老神在在的读起书来。

“这般磨蹭……”许固又咕哝抱怨了几句。

茶博士点了个泡茶，放到许固面前，因着这时节吃茶的人未几，那茶博士便也抽暇闲谈道：“客长面熟，怕不是本地人吧。”

王老儿一把接住，略一衡量，倒也足了一两的量，勉强笑道：“便宴客长稍待则个，我去牵了马来。”内心却悄悄叫苦，这个时候解缆，到那陈庄岂不是到了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