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脑袋宋老板焦头烂额,合座主顾冷嘲热讽,他转到这边安抚一阵又绕道另一侧屈身见礼,仿佛成了陀螺。
重珏讪讪退后道,“可别曲解我又有甚么非分之想,我只是看山核桃克日颇贵,不吃可惜,昨日鄙人刚受了寒上了火,吃不了,这里又不让外带,故劳烦您给处理了。”
烙腮胡子大汉怒容已经藏不住,长衫掀起,竟一拍桌子,吼道,“一千零一百锞!”
花台下,有人大声喊道,“两百锞!!”
“我们不回堆栈?”重珏疑道。
小童仍在吃力地敲着鼓,一曲毕,额角也排泄了丝丝缕缕的细汗。
“去找那位小哥。”俞墨卿转头掸掸鼓面上的灰,表情颇美好,“他必定碰到了不小的费事,不然毫不会卖出这面鼓。”
重珏叹道,“再希奇,你也不必花上一千锞金子,我记得你仿佛不做亏损的买卖。”
底下有人吐出一口瓜子,大声道,“就这只破鼓子!还敢拿到风雅阁叫卖?宋老板你莫是缺钱缺到疯魔了吧?”
宋老板一脸忧色上前,搓搓手,五官一笑便挤成了一团,“这位女人出价一千锞对否?”
“上好的徒弟?”一个湖水绿长衫却蓄着烙腮胡子的壮汉拍桌笑道,“一个不敷四尺的小娃娃也胆敢称作徒弟!和这只鼓一起,我出两锞,一个当杂役,一个拆了当柴烧,宋老板你看值不值?”
鼓声如惊雷动,窗外鹅毛飞雪寒冬腊月,窗内合座出现春花秋水,波光盈盈,一时如至幻景。
方才出价的烙腮胡子大汉蓦地转头,面带喜色的看向座儿上端坐的年青女人,先是扫了扫那张风淡云清的面庞,目光又落到了她一身麻布粗衣上,忍不住嗤道,“无知小儿懂甚么阳春白雪!莫要在这里与大人闹腾!”
重珏低声道,“你哪来的银子?”
他如许抱着一面鼓在街上漫步的――光看两侧行人想笑不敢笑憋得辛苦,也晓得在井底这个无忧城也非常少见。
重珏如有所思,“你是看这位风雅大哥不惯,想引他中计?”
小童面色一红,低下头去不再看她。
丝丝柳叶桃花从鼓面逸出,飞至堂中,有人满面欣喜,伸手去抓,却在抓到后一脸惊奇。
“附庸风雅。”重珏淡淡扫一眼大汉,又扫一眼小童,刚想开口为他说两句公道话,手却被俞墨卿按住,冰冷的指尖游移两下,在他手中写下了一个字。
有人身上已被打湿,往花台边冲去,“三百锞!”
小童喘着粗气,却面露忧色,握着鼓槌的手止不住轻颤。
“这鼓确切有点意义。”俞墨卿也眯起了眼看向那面鼓。
小童也不看台下之人如痴如醉,继而挥动鼓槌,敲得鼓面咚咚作响,一下赛过一下高亢,宋老板站在台边,止不住鼓掌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