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只她三人留在院中，她仍一味回避躲闪，哪会愿定见到春华。

“我若不放，你有力量奈我何？”

天子下了数道旨意，唯独没有撤婚，现在朝野皆知棠辞实乃女子，一桩天赐良缘朝夕间竟成了假凤虚凰的笑话。

最后一只茶盏捏在手里，棠辞看清了来人，咬咬牙，红着眼睛往前扔——

春华一看，眉头舒展。

柔珂再笑不出了，唇角仍微微挂着，眼神凝重，心机忧愁，硬生生化成了苦笑。

柔珂推让回绝的话未及说出，樵青却自门外径直走进，手里仍旧托着铺满碎瓷片的木盘。

柔珂站在门外，见她一口闷完了药，脸上风吹云散地暴露笑容，夜风吼怒灌耳也不感觉冷。

还未走近床榻，一只茶盏猝不及防地飞了过来，精准地砸在柔珂面前。

“我去看看……”

“你看看汤碗可还够，茶盏、汤勺、瓷盘也看看，如果差了，恰好让渔僮去采买些返来备着。”柔珂手高低了一把面条，顿了顿，才道，“让他顺道去何家酒楼买一小坛酒来。”

棠辞如临大敌，昏倒不醒时是她有力把控，复苏了，她再不肯与人相对，特别是嫡亲至爱之人，万不成瞥见她这副鬼模样。

柔珂牵过她的手来，安抚道：“只黥了一字，花瓣那般大小，墨迹也浅，抹的是祛疤极好的药膏。”她蓦地一笑，“再者说了，即便丑了，那也是我的夫君，我会嫌她不成？”

“那……脸……”春华不自发地抚上本身充满精密皱纹的脸庞，忧愁更甚。

指腹舐湿，将窗纸戳破一个洞。

又听瓷碗砸碎的声音，渔僮抬开端来，樵青端着装了碎瓷的木盘气冲冲地从屋里走出来，还不忘狠狠剜了枉受池鱼之灾的渔僮一眼。

房门“吱呀”轻响，在喧闹的夜中极其清楚。

屋里只点着一盏油灯，灯油几近烧尽，灯芯软软塌塌地耷下半截身子，灯火明显灭灭。

垂下眼眸，乌黑干净的中衣，模糊可见白中泛黄绷带的一角。

天子将中宫的保卫加了两倍人手，名为护佑，实为□□。

吻痕落在纱布上，悄悄一记，是拿捏恰当的力度，不会弄疼她，却软软地戳进了她的心窝里，挠了挠。

柔珂忙起家将她拦住，顺手提了她带过来的食盒，歉意道：“许是我做的吃食分歧口味，还是我去罢——也到了换药的时候，她现在大了，总不美意义使您瞧光了身子的。”

“你大略不知，因着你的关隘，朝中这一两日多了很多为晟王叔讨情的大臣，我父王与秦尚书也从中调停——不与天子扯兄弟手足之情，只命徐州三司上了比年的卷宗，一味将功绩簿拉来作挡箭牌，另有徐州百姓联名上书。朝廷局势瞬息万变，不定连极刑也幸运可逃。你说你是笑柄谈资，可若没有你当初执意援救，晟王叔现在已遭车裂，血亲观刑千古奇闻惨绝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