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先生一介白身,受不起的。”陆禾伸手将她拦住,摇点头。
“阿涴。”
柔珂舀了一瓢还透着股寒气的冰水倾进铜盆中,在水里搓洗沾了厚厚一层灰黑发亮炭屑的手心手背。
棠辞觑着柔珂的神采,见她面上并无不愉之色才敢轻抿一口,向瞿烟笑道:“将军忒鄙吝了些,西戎残部赔了夫人又折兵,您但是抢来很多牛羊马匹与好酒。眼下,戋戋一坛酒还得三人喝,竟是夸奖?”
先生地府之下得知,应是扼腕感喟痛责己心的罢。
瞿烟大步流星地走畴昔,把酒坛搁在地上,自顾自地盘腿坐下,对棠辞的态度与开初比起来倒是好上很多,微微点头,指了指角落的木柜:“拿三个酒碗来。”
棠辞所言非虚,凉州城虽鄙远酷寒了些,养伤养病反倒比都城舒坦些。
鞠梦白的墓碑前,陆禾已跪了一炷香的时候。
吵嘴倒置不分是非,与她脱不开干系。
食盒翻开,几碟精美的小菜冒着热气,只单单看着,也能遣散几分周身的寒意,也满满地勾起食欲。
以往在王府里,柔珂那里干过这些活,可真应了那句话,一复生二回熟,为了在虎帐里陪着棠辞,这阵子她可算是破了很多天荒,这会儿连炭火也两三下窜起一丛青绿火苗,扇扇风,送送气,未几时,燃得火旺,火光映在她的脸上,亮晶晶的热汗自额前滑落,掠过两颊被冷冽的北风刮出的几条红痕。
柔珂夙来酒量不济,最多数碗,棠辞借着喝酒的工夫,瞥了一眼瞿烟为柔珂倒的那晚酒,恰好半碗。
柔珂捣鼓着炭火,全然未觉棠辞捧着瓷碗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宜阳悄悄一笑:“你都在她面前唤我阿瑾了,我眼下自非以公主之身向她施礼。”
虎帐毕竟不是宜居之所,棠辞与柔珂提过几次,皆被她一口回绝了,这下可好,连回绝也不乐意了,置若罔闻。
长史齐泰领来一对浑身透着股下里巴人气味的佳耦,向鲁王禀道:“殿下,人已带到。”
虽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聚在一块儿,却鲜有汲汲营营之事,一腔热血精忠报国,更无人猎奇摸索棠辞的来源,纵是有那么几句似是而非的传闻听了就过,从不穷究。
帐篷里炭火熄了好久,碳灰都是冰的,猜想她本日又是繁忙一天不得停歇。
又是不知死活的西戎残部,瞿烟百无聊赖地摆摆手:“令瞿安国率军剿除……”猝然眸色微凝,瞿烟扭头向那传信兵孔殷问道,“西戎?!不是西戎残部?!”
柔珂悄悄看了瞿烟一眼,嘴角噙着不甚了然的笑意。
天寒,温酒暖身,且凉州城的香醪与信都的宫廷御酒乃至官方名酒略有辨别,辛辣,冲劲儿大,酣饮一番极是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