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把大沽造船所出的大镜面匣子，工艺高深，全枪不消任何销子，全凭零部件啮合紧密，质量堪比德国毛瑟原厂货，在关外没有二百块大洋拿不下来，但是这个勤务兵把大镜面拆散擦拭洁净重新装上以后，另有一个青铜柱状零件孤零零躺在桌子上。

勤务兵急的满头是汗，桌子上还摆着英式的双扣宽皮军官武装带和褐色的皮枪套，已经被鸡油擦得锃亮，看来是这个小兵在帮长官清算外务的时候趁便把枪给拆了结又装不上了。

“是甚么？”陈子锟警戒的握住了刀柄。

胡同里僻静无人，陈子锟把铺盖卷和褡裢袋往地上一丢，褡裢袋落在冻得挺硬的地上，收回咣铛铛银洋撞击的声音，起码几十块。

“你亲戚在哪儿，我带你去。”小顺子自告奋勇。

“我叫陈子锟。”

“啊，你杀过人？”

“没有，我是做买卖的学徒，带这玩意防身用的。”陈子锟有点心虚，从速粉饰。

“哦，吓我一跳，我还觉得你是……”

正阳门东车站钟楼上的大自鸣钟敲响了，嗡嗡的一声连着一声，压过了小顺子说话的声音。

陈子锟一指地上的褡裢袋：“少废话，不平就练练，打赢老子，这内里五十块现洋都是你的，打不赢老子，趁早滚他妈的蛋。”

皮猴再次傻眼，马三爷也皱起了眉头，他们是混火车站的窃匪，欺负诚恳巴交人生地不熟的本土搭客还行，真赶上硬茬子只能绕着走，但是明天竟然栽在一个叫花子似的家伙手里，这口气实在咽不下。

“妈了个巴子的，这就是传说中的都城啊。”陈子锟从老羊皮袄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来，四下里张望，想找小我问问这纸上的地点该如何走。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路边的煤气灯连续亮了起来，两人沿着正阳门外大街一边漫步一边唠着嗑。

陈子锟捡起褡裢袋，鄙夷的望着他们的背影哼了一声，刚才阿谁捡烟头的少年从暗处跑了出来，一挑大拇指：“大个，你真有种，一个对四个。”

马三爷等人就坡下驴，一拱手道：“小子，下次别犯到爷的手上，我们后会有期。”说完脚底抹油溜了。

“陈大个，你那把短剑甚么来头？”

勤务兵傻乎乎的接过大镜面，刚想说话，那人已经大踏步的走了。

陈子锟拿出一张字条，小顺子接过来，很荣幸，上面的字他竟然大部分都熟谙。

“甚么？”

陈子锟问：“哪个好吃？”

“都好吃。”小顺子咽了一口馋涎。

“我问你，你从哪儿来。”小顺子靠近陈子锟，大声问道。

正往前走，身后传来低低的声音，“哎，大个子，谨慎点，马三儿他们要找你费事。”转头一看，是个肥大的少年，正蹲在地上捡烟头，微微抬起的脸上挂着一行清鼻涕，手上尽是冻疮，抱着的洋铁罐里已经有了半罐烟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