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棠笑而不答,只在他劈面坐下,几个年青清秀的店伴计,已利索的撤去桌上酒菜,重换了新席,给酒杯里斟满秋露白,方才退下。
他夹了几个鹅油白糖蒸的饺儿吃下。早五更入朝前,仅吃过些生滚粥,此时已是晌午后,实有些饿了。
鹤鸣楼是都城最都丽堂皇的酒坊,朱红题字匾额门上高悬,由太子朱煜亲技艺书,蓦地多了高贵的意味。
站边陪侍的中年男人名唤徐泾,是沈泽棠身边最得力幕僚。
沈泽棠下轿,门前有四五锦衣卫显见等待多时,上前施礼引领,随阶直上三楼。
沈泽棠吃了两口酒,见唱曲的戏衣不穿,未曾妆面,拉琴的亦是如此,有些惊奇。
“可有如许当着我的面撬墙角的?”沈泽棠有些无法,昊王话里半真半假,可徐泾倒是个最开不得打趣的性子。
又渐渐舀了瓯鲜笋茭儿菜豆腐汤解腻。吃得半饱。
朱颐慢悠悠地呷酒:“一人吃酒实在无趣,便想着听支曲子解闷,店家一时梨园难寻,倒是徐师爷好眼界,朝窗外过往行人随便指导四五人,瞧着个个其貌不扬,这一开口却都是深藏不露。”
“皇上深明大义,最忌兄弟阋墙,藩王虽各拥众兵,却为抗击外族蛮夷而设,驻守边关多年未曾失守,眼下倒无需过量忧愁,但若太子继位.......”
沈泽棠有些峻厉地打断他,徐泾情知失语,忙回身带着唱戏拉琴的连同侍卫们退下。
那边恰坐一名,落拓地吃酒听曲。
沈泽棠见他三言两语,似不肯多谈,逐也识相,岔开话题提及旁的来。
徐泾作揖回话:“王爷谬赞了。因祖上曾在府中养着家班子,经常偷看他们练习戏文,本来优伶唱念做打久了,常日里说谈的语气调子,连带一颦一笑眉眼神情,走路间摆手、身材、步法不知觉皆是戏台路数。入戏愈深的愈好辩。”
将披着的大氅解下递与徐泾,话意愈发淡了:“原欠秦院使小我情,今已还清,莫再去提。”
朱颐皱起眉宇,那妓娘竟昂头望他一眼,才放下帘子,一乘小轿晃闲逛悠的,拐了个角再也不见。
年纪与沈泽棠不相摆布,头戴乌纱二龙戏珠翼善冠,衣紫腰黄,因耐久在北疆驻藩,俊朗面庞有些风霜之色,却愈显得气度不凡。
还未至,已听一个女子跟着胡琴咿呀唱曲声。待走近,显见整层已被包下,可贵空荡荡的。
沈泽棠点头,周海的病来得蹊跷,与那冯舜钰逃脱不去干系,周忱作派睚眦必报,断不会就此罢休,可又如何.......与他无关。
昂首见朱颐目光炯炯俯视窗外某处,也跟着望去,一二人抬的小红轿正停在胭脂摊前。
“太病院院使秦大人求我办一事!替他的外甥避些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