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双林还未返来,只要舜钰一人在,已戴上新领的网巾、穿襕衫,腰间蓝丝绵绦松松束着,垂了串红红黄黄的香袋儿,连皂靴都一并换个洁净。
舜钰莞尔:“听表妹提起过,这香袋里有摆梅蕊,薄荷,连翘及冰片等药材,精力委靡时管用。你若感觉好,这个香袋送你就是。”
此话正合傅衡情意,忙不迭伸谢,当即喜滋滋的带在了腰间。
她又道:“你年纪尚小,还不知这天下合久必分的事理,哪有不散的筵席呢,老是你方唱罢我退场的,到时说不准反是你先离了我,也未可知呢。”
忽听得窗外有暮鼓沉浑声响,一遍遍由远及近传来,到了晚间用膳的时候。
秦兴听舜钰前头说的,才转忧为喜,这后两句又让他鼻头酸酸的,由不得红着眼道:“小的比不得三爷身边李瑞冯祥他们,是秦府的家生子,年纪往上越长,越得主子重用,爹爹在府里驾马车,原也是勤勤奋恳吃得苦中苦的,哪知五年前同二老爷一起,弄丢哑仆秦萼后,他整日里只知吃酒,醉昏昏的,手也抖的短长,连缰绳都勒不起,干脆活计也停了。固然老爷夫人还没撵走小的父子之意,却倒底如许有一日没一日,心惊胆颤的过。现爷讨了小的至跟前使唤,与小的便如再造之恩,定断念塌地要跟从爷一辈子的。”
傅衡作罢,又指着那串香袋,眼神敞亮,嘻笑着问是哪个女人给缝的。
回回身见舜钰懒洋洋地还是未动,遂走上前去欲拉她胳臂:“今是十五学休,吃得可比常日里更丰厚,还是去罢!”
秦兴因和舜钰此番推心置腹,精力已然奋发,把方才失态一概抹去,又规复机灵矫捷的样儿,忙点头应允,两人遂又说了会话,恰梅逊来催问何时归去,秦兴这才告别不提。
又道:“三月至十月,每日还得食三餐,待十一月到次年仲春,每日只得两餐,当时你便知多顿餐食但是福分。”
他便笑道:“凤九你这襕衫领得大了,倒有些像要成仙仙去的羽士般,明我带你去寻掌馔,重新换两套称身的。”
一副十六七岁的小模样,眉眼间倒非常都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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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钰想着馔堂靠近甲字斋舍,想想之间间隔,由生一股子有力感,况也不饿,干脆歪在床沿不想动,推让不去。
傅衡一边关窗插销,一边嘴里劝着:“今全监师生皆在馔堂会食,你怎能不去?总要认认门才是,即便不饿,也好歹吃点。”
舜钰只点头不肯,一会说正长身材呢,日日跟竹笋往上窜似的,一会说炎夏将至,穿宽松些也好,风凉的很。
手掌未曾沾衣,舜钰已一骨碌坐起来,抬手抚了抚网巾边沿微散的碎发,拿眼瞪他,真是输给此人!是个固执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