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四见没甚么好说的，便转过身子，偶然间却看到一年青人站在东北角的两座新坟前，因为背对着黄四，一时也看不清此人长相。让黄四感到奇特的是，那年青人面前的坟前并没有祭品，连纸钱也没有，这年青人也不像其别人一样跪在地上，而是笔挺的立在那，不要说哭声了，就是连声哽咽也听不到。

听了这话，站在最边上的差役齐二忍不住道：“两位王爷的兵可真是虎狼之兵啊，那里像是朝廷的兵，这孽造的...”

远处听到哭声的清军底子不敢过来看上一眼，保持次序的差役也多有亲人罹难，这会也都是心有哀戚，或是冷静站在那边哀思，或是跪在地上哭喊几声，只要几个知县黄之正从故乡带来的差役才没有这类亲人离世的哀思，站在一边低声说些甚么。

“......”

步队中有县衙的人在保持，路两侧不时还能看到佩刀持枪的清兵，和城门处的清军一样，这些清兵也大多不肯正面看这些百姓，有的更是直接别过脸去佯看别的方向。只要当那随风飘散的纸钱落在他们身上或脚下时，这些个清兵才会不为人重视的抽动一下脸颊，微微动容。

齐二惊奇道：“哪个吴夫子？”

“成本贼围了县城好几个月，这新会城的人差未几也算是死绝了，唉。”一个叫黄四的差役望着面前的场景非常唏嘘的叹了口气。

“县学的诸生吴师让的娘子黄氏也是自请代夫死，传闻那些兵杀黄氏时都是哭着杀的，流着泪把黄氏给吃进了肚子，唉，真是人间惨事。”

腐败时节雨纷繁，路上行人欲断肠。

黄四脸颊一抽，低声道：“李氏的头颅，那些兵给留下的，成本贼退后，吴夫子便给埋在这了。”

黄四站了一会，昂首看了看天气，叮嘱世人道：“估摸着，再有半个时候就能回城了，大师多用点心，等会去看看哪家需求帮忙的，能扶一把就扶一把吧。”

“要说最惨的还是梁秀才家的闺女，十一岁的人，小小年纪就晓得以身代父，当真是叫人佩服得很。”

一向站在坟前的周士相并没有听到远处差役们的群情，便是听到，对那些不幸他的话也不会做出任何反应，该哭得早已经哭过，该流得泪早已经流过，眼下，除了复仇，周士相心中再无他念。

冥钱飞起白胡蝶，人声哭泣似杜鸟。

世人随他视野看去，纷繁点头，倒是一个也不识得。刚好本县的一个土生土长的差役走了过来，世人拉住他扣问，这差役瞅了那年青人一眼后倒是认得，奉告世人道：“那是周秀才，父母妻儿都叫兵吃了，百口就剩了他一个，不幸得很。”顿了一顿又道：“那两座坟是空坟，内里甚么也没有。”

说话间看到不远处有个熟谙的身影，便特长指了下，对世人道：“喏，那就是林秀才，他娘子莫氏也是个好妇人啊。那日兵丁去捉她姑烹来吃，她却说姑年纪大了，肉不好吃，她则年青，这身上的肉细嫩，能够让兵丁好生大嚼，兵丁听了后便放了她姑，把莫氏给吃了，连个首级也没给留下...这坟里埋得是莫氏生前的衣物，算是林秀才给自个留的念想吧。”（作者注：姑，婆婆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