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秋 落花逐水流_第14章 纱窗日落渐黄昏(14)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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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明烛通彻,一起遥遥映畴昔,双色龙纹烛,衔着烛芯纳焰,“哔啵哔啵”间歇爆着烛花儿。摇摆的影,烦复的沉寂,像永巷一眼望不到边的无底乌黑。

天子因说:“世人皆说是朕心狠,唯皇祖母能瞧透朕的企图。朕居高位,不堪寒凉,朕……左行右难。今后……若朕行事伤了皇祖母的心,还请皇祖母肯念在彻儿为君不易的份上,饶彻儿畴昔。”

老太后的眼眶里,有浑浊的泪水爬出来,耷拉下的眼皮,褶皱几重,已经无人能从这张衰老的、颓废的脸上想见,当日未央美人的光彩照人。她的盛宠,连同她的窦氏家属,一并跟着巍巍汉宫沉靡。

她接过,润了润嗓子,才昂首觑天子。天子唇色浅淡,嘴巴微微抿着,丰眉朗目,好标致的表面,是少年威武的模样。天子眼底攒起一股莫名的雾气,似在笑,却看不见半点笑意。他的唇角略一动,道:“因为,那日自皇后枕下搜出魇咒朕的巫蛊人偶……是朕派人放的。”

天子在身前。

要脱手了……

“哦?”窦太后一怔,些微有丝儿惊奇,但她很快平复,面上无漪:“彻儿,这么说……彻儿,你一早便晓得?是谁冤了阿娇,你有无查实?毕竟这些个肮脏的手腕实在不入台面,好端端的,这掖庭,被搅得成个甚么模样?”

天下重归刘氏,本是天意。她累啦,她要走啦。带着窦家的光荣与满门显达,一并分开。还天子一个清安然乐的乱世。

天子言真意切,该说的,说的句句是理。亦早已为此后能够产生之事预先在窦太后跟前提了个醒儿,他日清君侧,必然血溅宫室。窦太后抬眉看他,天子公然生得一副狼子之相,有野心,有机谋。不由笑道:“天子,你做的好,哀家阿谁傻娇娇,只怕还蒙在鼓里呢,只道是你心肠狠,把她撂在长门便不管不顾了!谁料,真正肯护她全面的,还是彻儿。当日馆陶公然没瞧错人。”

天子感喟道:“朕早有筹算,清算堂邑侯陈氏一门,是迟早的事。馆陶姑姑与那匹夫陈午,大逆不道!竟敢悖逆君上,私结朝臣,这也罢,谁给了他陈氏胆量,竟然敢以栗太子之名,招兵买马,他这是要干甚么?造反么?!”天子脸上本来是一派安静的,此时愈说愈冲动,那栗太子刘荣恰是戳中天子苦衷,当年,“金屋”一诺之前,满朝皆知,馆陶长公主与景帝宠妃栗姬交好,欲攀亲太子刘荣,奉幼女陈阿娇为东宫主位,他日栗太子荣登大位,她馆陶便是当朝天子岳母,堂邑侯府一门俱荣。是以,阿娇与栗太子之婚约,实在“金屋藏娇”之前。现在馆陶大长公主心责君上不怀旧恩,将爱女陈阿娇弃于长门,再来,又将早过去生数年的栗太子搬出来,其企图再明显不过,堂而皇之与当朝君上公开叫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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