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呢，顶是恶梦。谁敢欺负楚姜呢，娘娘莫忘了，那楚姜是如何讨来的？杨长侍做的主――莫说我们宫现在势微，他们尽拣楚姜如许儿的欺负，但凭杨长侍的名头，谁敢打楚姜的歪主张？没的教杨长侍一顿好揍！”

不知天子是甚么意义？

元光六年。只不过是从长门宫前满地雪景换作了草长莺飞，仿佛甚么也未窜改，但她却已经不能再去看内里草色青青，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网，已经将她的宫门冷冷地罩盖。

此时无声胜有声。

日子恍然便滑到元光六年的初春。

但外头的天光必不依宫里如许悄静，该产生的事，原封不动地在君王案牍上勾圈。

她当然不会晓得，此时馆陶大长公主与其夫堂邑侯陈午，正在江陵，拥兵陈外。她心念的汉宫，此时正如一张伸开的巨网，等候被烙上“佞逆”的大长公主与堂邑侯归命。安静的背后，暗潮澎湃。

元光六年的初春，卫子夫得诸邑公主。点将台上，一支大汉的军队，正从这里解缆。彪炳史册的大将军卫青，第一次领兵出征，而后横扫龙城的传奇，亦在现在晴光下，点肇端笔。

宫里暖炉早已撤下，是初春了，天渐转暖，早用不得这些个劳什子了，满宫里，只点几支烛盏，有一份儿小小的暖和，歪在榻上，就着烛光，小小儿瞄两眼书柬，煨一份好吃样儿的吃食，大明烛偶尔会爆个烛花，她听着，好似光阴悄静地在耳边划过，反是笑了。

殿里只剩她，蕊儿，楚姜三人。

这些事，她都不晓得。

卫子夫含泪：“青儿……”她张了张嘴，再多的话都吞进了肚里，艰巨支起家子，此时，盗汗已从额上滴下，腹中只觉一阵抽痛，她本能地抬手，却拽了天子的玄色箭袖，将天子的目光吸引过来。天子惊觉不对劲：“子夫，你如何？”她已经生拽着天子，全部身子毫不支力，缓缓地滑了下来……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蕊儿因说：“是楚姜？”她扶着阿娇，悄悄给她顺气儿：“娘娘莫忧心，那些个厮门看着呢，我们里头的人不教出去，楚姜如许聪明，给她蹦出去了，那几个厮门守着，必不教她再回宫里来的。”

天子赐酒：“大汉光荣，功在诸卿！朕满饮此杯！”

“诺！”卫青拜首：“卫青定破匈奴！荣归长安！”

蕊儿抖了抖厚绒氅上躲着的雪絮子，神采微重：“外头又下雪呢。”

她回转过来，悄悄擦了眼泪：“无妨，这原不怪你。只是本宫觉着有些奇特，”她的声音垂垂转轻，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母亲如何不去探视呢？”

刘彻于万军中回礼。卫青已出前：“陛下万年无极！末将此一去，征程浩漫，不知何时能归长安……”将军眼中有浊泪，忽一顿，再禀圣上：“……虽战不力，末将定竭穷身之材，不破匈奴，誓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