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气话呢！”卫子夫“扑哧”一声笑了：“陛下也会说气话！”她趋前一步，拜礼道：“陛下，臣妾说真的，皇后待陛下一片至心，日月可昭呀！这几日，臣妾经常往去椒房殿，盯着那些个宫女子拾掇皇后寝宫，臣妾手底下一名聪明的宫人，有一回交给臣妾一封蜡封的帛布手札，说是从陈皇后嫁妆夹层内里找到的。臣妾拿来一看，那封纸都是脆黄的，想来年景长远，皇后保藏的极其细心，臣妾一时猎奇，便拆来看……这一瞧不打紧，可叫臣妾流了一晌午的眼泪――陈皇后待陛下，真是一片至心呐！”

武帝乏力挥了挥手，表示宫人将身怀六甲的卫夫人扶起：“子夫，此事与你无关，你何必如此谨小慎微？”

“哦？她念着朕？”天子眼中恍然闪过一丝高兴，但只一瞬，九五之尊的眼角似碎了一层冰花，那丝高兴稍纵即逝，瞬息间坠下万丈冰潭：“子夫何故感喟？”

卫子夫莞尔：“陛下，……皇后日日念着您，妾初入宫闱时，得陛下恩宠，皇后年青气盛，心头积着一口肝火，这才做了些特别儿的事，现在贬黜长门数月，该得的经验，也尽够了。陛下与陈皇后乃中表之亲，青梅竹马，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妾听闻，皇后软禁长门数月，夜夜想着陛下……”卫子夫说到这儿，悄悄感喟。

武帝眼眶微热，规整的小篆一字一字撞入心腑：

“子夫，你当得‘贤’这一个字，长门宫那位，如果有你一半好，也不至有明天。”天子轻声感喟，看卫夫人的目光，也温和很多。他俄然像是想起了甚么事，眉头微微攒起：“如何，陈后还没搬出长门？”武帝龙威正盛，俄然喝道：“杨对劲！你如何办事的？圣旨没下去么？”

未等杨对劲陈述其中情由，卫夫人已然下拜：“陛下，莫迁罪杨内官，容妾详禀！”

武帝“哦”了一声，眼中有庞大的神采：“陈阿娇写了些甚么？”

卫子夫向贴身侍女婉心道：“从速拿来，叫陛下好生瞧瞧……”

“那也是了，”卫子夫乖顺伏在天子胸前，温声道，“陛下所忧，便是臣妾所忧，长乐宫老太后长卧病榻，陛□□恤太皇太后心疼外孙女之心，欲迎皇后复归椒房殿，实乃人之常情。妾如果要拿捏这事拈酸妒忌，未免太教人寒心！”

“她会悲伤？”武帝挖苦道：“当初朕没有把她捧在手内心哄着、宠着？朕不见她时，她哪回悲伤难过了？”

卫子夫温温婉婉，含笑时，嘴角边酒涡模糊：“臣妾谢陛□□恤！”

她自称“娇”，拳拳殷切，是花间逐嬉的少女，且盼心上人的到来，这一封帛书小篆，写尽当时神态。她称他为“太子”，濡慕之情早已从当时便生起，一往而深，思之如狂。